第三十一章(2 / 2)

無常劫 水千丞 1604 字 2022-08-03

崔珏走後,解彼安一直眉頭緊鎖,腦中紛亂不堪。

范無懾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無奈叫道:「師兄,師兄?」

「嗯?」解彼安看向范無懾。

「該給我換葯了。」

「哦,對。」解彼安拿過葯箱,仔細料理范無懾的傷口,輕聲說,「這傷每日都見好,要不了多久,手臂就能動了。」

「師兄,你不要想太多了,人每做出一個選擇,都會影響未來,所以此事還有很多轉機。」

「我當然知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因果業力,始終存在於一個物件、一句話、一件事之中。」解彼安沉重地說,「只是,以師尊的修為,已經不受病老之苦,能夠奪走他陽壽的,只有意外,而這意外……」

而這意外,只可能是殺戮,人鬼兩界,有本事將鍾馗置於死地的,沒有幾個,而鍾馗恰巧剛剛得罪了一個,讓人豈能不擔心。

「這些擔憂,師尊心里定然都有數,他又豈是束手就擒之人,現在我們知道了這件事,其實是件好事,讓我們更加堤防李不語。」

解彼安點點頭,輕嘆道:「你說的是。我只是……師尊將我養大,對我來說,亦師亦父,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讓他出事。」

范無懾沉默了一下:「你最重要的人,即便真的死了,你們還能在冥界重逢。」

而我……

「話雖如此,可師尊留戀人間。若師尊有幸飛升,固然是好,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若他不能飛升,繼續做判官,卻再也無法去人間四處游歷,品嘗天下美酒,他該多難過,說不定他就想去投胎了,若投了胎,我又見不到他了。」解彼安揉了揉再次脹痛的太陽穴,「師尊不能死,他不該死。」

「他不會死的。」范無懾還沒有完全變聲,聲線帶一絲稚氣的少年音,但配合那篤定的口吻,說出來的話卻很能安撫人,「我們會查清真相,先發制人,讓李不語沒有戕害師尊的機會。」

解彼安暗暗握緊了拳頭:「無懾,你教我宗玄劍法吧。」

「你真的決定學?」

「嗯。」解彼安目光堅毅,「我不夠強,若我足夠強,你就不會受傷,師尊也多一份助力。雖然師尊的青鋒劍法也很厲害,但我有一種預感,宗玄劍法與我莫名的契合,我一定能練好。」

「你說當時你能猜到我的劍招。」

「對,這難道不是說明,我與這劍法冥冥之中有緣分嗎?」解彼安道,「我不會輕易在人前使出,你也不要告訴師尊。或許你我二人,能夠將青鋒劍與宗玄劍更好的融合,發揮更強的威力。」

范無懾淡道:「好,我教你。」

前世的宗子珩,已經突破了宗玄劍第八重天,這種刻在命格里的天資,哪怕投胎轉世都沒有改變。

范無懾看著解彼安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有所感懷。絕頂的天資,既是饋贈,也可能是詛咒,他想起沈詩瑤對他說的那句話——日月不可同輝。

那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幸好,這一世他們沒有利益相爭,解彼安也就沒有變成宗子珩的可能——

在范無懾養傷期間,鍾馗與純陽教有過兩次飛書往來,他極力勸照聞等長老去請許之南提前出關。

原本他是要親自去的,但自從生死簿之事發生後,解彼安比誰都緊張,怎么都不准他輕易去人間。最後師徒倆人各退一步,若范無懾傷好之後,照聞依舊不同意,他們三個就一起去純陽教。

於是這些日子,鍾馗都老老實實地留在冥府,而解彼安除了收魂和采買,也幾乎不去人間。他每日規律地練劍,私底下則偷偷由范無懾指導宗玄劍法,正如他想的那樣,他好像天生就對這套劍法有某種感知,學得快,悟得也快,日日都有精進。

相處久了,范無懾才發現,鍾馗雖然是師父,但解彼安才更像是當家的,里里外外、巨細無遺,什么都操持,好像身為「長子」的使命感是與生俱來的,與當年的宗子珩簡直一模一樣。

比如這段時間,為了給范無懾養傷,每日的湯都是葯膳,追求功效,就要犧牲口味,吃得鍾馗和薄燭都叫苦不迭,范無懾也覺得難喝,但從來不吭聲,一是他喜歡解彼安對他的心意,二是他知道抱怨也沒用,吃飯這件事是解彼安說了算。

只是他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失了再多血都補回來了,再吃一些生猛的補品,難免有些不受控制的反應。

這夜,因為他的傷口正在長新肉,時時都瘙癢不已,清醒時還好,睡夢中總忍不住要去抓,解彼安為了防止他抓撓傷口,便跟他一起睡。他伴著那沁人心脾的蘭花香入眠,血液在體內沸騰奔流,意識朦朧中,身邊好像有一個無比香甜的東西,在引誘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