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1 / 2)

無常劫 水千丞 1642 字 2022-08-03

「我看到很多。」解彼安捧著安神的花茶,指腹細細摩挲著茶杯上的紋理,躁動的情緒逐漸平復了不少,「宗子珩的少年,青年,他和父母、兄弟反目,他做了人皇,他被宗子梟……囚禁,直至他死。這些記憶很混亂,也不完整,但是可以判斷出,他與世人眼中的空華帝君不一樣。」

范無懾低著頭,沉聲道:「具體有哪些不一樣。」

解彼安皺起眉,努力回想著:「比如,他曾經去過昆侖,他親眼見到過神農鼎,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和寧華帝君以及宗氏的長老大戰了一場,重傷逃跑,差點凍死在雪原。」

「什么?」范無懾知道他們去過昆侖,但並不知道宗子珩在昆侖就已經和宗明赫戰了一場, 甚至差點死了?

「我能感覺到當時有多冷,太冷了,像有無數根針在扎我的皮膚。」解彼安不覺縮緊了肩膀,身體顫了顫,「難道這就是我從小怕冷的原因嗎。」

范無懾怔住了,他小時候常和大哥在雪地里玩耍,可大哥變成宗天子後,卻那么畏冷,在洞府賞雪的那幾天根本不願意踏出門,他卻將大哥扒光了抱到雪地里……

「後來,應該是祁夢笙救了他,我見到了年輕時的祁夢笙,她也是那個時候知道絕品人皇的秘密的。」

「宗子珩為何要告訴她絕品人皇的秘密?」

這個問題把解彼安問住了。他用力晃了一下腦袋,記憶的影子在眼前虛晃,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捕捉到什么了,他分明是記得的,他一定可以回想起來,當時……

范無懾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安撫道:「師兄,你不要為難自己。」

「不,我記得,我記得……」解彼安腦中閃過一道白光,倏忽間,他脫口而出,「他受重傷,就是因為絕品人皇。」

范無懾詫異道:「你是說,宗明赫……」一個令他膽寒的念頭涌上心頭。在他知道宗明赫吃過人丹以前,他絕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想法,但現在呢。

解彼安莫名地感到心室窒悶不已:「對,宗明赫想挖他親生兒子的丹。」他眼前浮現了宗子珩對宗明赫痛苦的詰責,字字剜心,句句泣血,自己的父親想要挖自己的丹,這是怎樣的恐怖和絕望。宗子珩殺父弒君,是千古罪人,可宗明赫分明是個死不足惜的畜生。

范無懾的眼神極為陰冷,他為什么沒想到呢,就算前世沒想到,當他知道宗明赫是靠吃人丹才突破宗玄劍第八重天時,他就該想到,一個竊丹魔修,不可能放過絕品人皇,尤其那還是一個從來不受寵的兒子。

可大哥從未告訴過他,從未為自己的殺父弒君找過一個借口。這么做,是為了保全宗氏的榮譽?

「無懾,我能感覺到他的痛苦,他被圍攻的時候,他要死的時候,哪怕是死而復生後。」解彼安輕咬著唇,漸漸紅了眼圈,「空華帝君,一直都很痛苦。」

這句話像把刀一樣扎進了范無懾的心,他痛的臉色白如紙。他的大哥,一直都很痛苦……他難道不該高興嗎,希望那個人跟自己品嘗一樣的痛苦,難道不是他期望的嗎,可是,可是他只覺得更痛。他永遠都忘不了,大哥在他懷里咽氣時,那仿佛終於解脫了的眼神,遠比百年地獄酷刑還要令他肝腸寸斷。

他其實是不希望大哥痛的,他希望大哥還會笑,還能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邊。可是一切都晚了,他攪亂了人鬼兩界,都無法奪回他的大哥。

「還有,還有李不語和許之南,我也看到了年輕時候的他們,我看到李不語跪在空華帝君腳邊痛哭求饒。」

「……為何?」他記憶中李不語對宗子珩向來恭順諂媚,做了什么能惹怒大哥?若不是李不語最後能聯合修仙界討伐自己,他會認為這個人只是一條會叫的狗。

解彼安又努力回想了半天:「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但是我覺得,多半與宗明赫有關,你想,宗明赫的金丹失竊,屍身被壓在點蒼峰,這件事多半是李不語干的,若空華帝君百年前就已經知道了呢,那必然要找李不語問罪。」

范無懾眯起眼睛,他愈發意識到,百年前,還有許多事他被蒙在鼓里。當年宗子珩突然跑到蜀山,說是為了祭拜沈詩瑤,可那既不是清明,也非沈詩瑤的忌日,為何要冒著被自己發現的風險擅自離宮?恐怕真正的原因,就和宗明赫的屍身有關。

「哦,還有,他有過一個孩子。」解彼安腦中的記憶是跳躍的,「叫……仲名?六七歲模樣的男童。」

這個久遠的名字令范無懾有些恍惚,但他也漸漸想了起來,是的,大哥是有一個孩子,只不過並非親生。

解彼安苦惱地說,「那孩子不知為何,長得有些像一個人。」

「誰?」

「有點像蘭大哥。」解彼安躊躇地說。

范無懾一愣:「像誰?」宗仲名,像蘭吹寒?

「蘭大哥。」解彼安嘆道,「我不知道這會不會也是雲中君幻術的後遺症,讓我在潛意識里把自己認識的人的臉放到陌生人身上,比如……」他偷偷看了范無懾一眼,不想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