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1 / 2)

無常劫 水千丞 1671 字 2022-08-03

薄燭惴惴不安地將他們送到了陰陽碑,反復囑咐他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解彼安安慰他一番,將他送走後,並沒有馬上穿過陰陽碑,而是拉著范無懾返回了冥府。

「師兄,我們要去哪里?」

「噓。」解彼安眼觀六路,小心躲避著冥差,帶著范無懾一路穿過天師宮、判官府,上了羅酆山,為了避人耳目,他們沒有御劍。

范無懾把解彼安拉到一株大樹後,躲開路過的陰差:「師兄,你到底帶我去哪里?」

解彼安盯著范無懾的眼睛,小心地說:「我要帶你去三生石。」

范無懾眼神一沉,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活人是不能去三生石的,身為冥將,更不能執法犯法,所以這件事不能讓崔府君知道。」解彼安明顯地有些緊張,話也多了起來,「我小時候偷偷跑去過,但什么也沒照出來,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天人轉世。不過,活人去照三生石,只能看到前世,因為今生沒過完,來世自然也不知道是富貴還是貧弱……」

「莫非師兄懷疑我是宗子梟轉世?」

解彼安面有難色:「無懾,這件事在我心里梗著,我太難受了。」

「宗子梟早就墮入地獄道了,又怎么可能轉世成人。」

「我知道,崔府君也是這樣說的,可是我就是過不去,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宗子梟。」解彼安倒吸一口氣,眼中蒙上一層恐懼的灰,「我不是懷疑你,就算你前世是宗子梟,你又不知道。我只是想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消滅,這樣或許才能拔除我心底的魔障,我看著你的時候,不想想別人。」他看著范無懾,目光分明有幾分可憐,「無懾,你幫幫師兄,好嗎。」

范無懾看著解彼安小鹿般瑩亮的、黑黢黢的眼睛,心里直發癢,盡管現在不是時候,他卻控制不住腦中的綺念,恨不能當場就把人按在地上,艹得這雙眼睛染上無邊春色。他按耐不住,親了解彼安一下:「我又怎么會不幫你,走吧。」

解彼安暗自松了口氣。

一路上,解彼安輕車熟路地躲避巡邏,循著一條偏僻狹窄的小山路,繞過閻羅殿,順著忘川走到下游,來到了奈何橋。

於遠處望去,橋是橋,水是水,並無特別,可離得近了,便能看到血紅色的忘川水自橋下潺潺流過,水中有無數孤魂野鬼在掙扎著、哀嚎著,它們不停地試圖爬上橋、爬上岸,可又不停地被無數雙鬼手拖入血水中,無法脫身。

范無懾看著眼前的血腥慘象,眸中逐漸摻雜血絲,他的牙齒微微打顫,他握緊雙拳,讓指甲嵌入了肉里,以疼痛維持表面的鎮定,不讓巨大的恐懼泄露出來。他回想起自己在忘川中的苦苦掙扎,他數度迷失自我,他險些變成這水里烏泱泱的一只野鬼,卻又憑著那貫穿他前世今生的執念清醒過來——宗子珩。

解彼安見范無懾目不轉睛地盯著忘川,嘆息道:「你看,大多魂魄都要經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好投胎轉世,而水里那些,就是不願意喝孟婆湯,而跳入忘川的。」

奈河橋上,正有無數的陰差押著人魂排著隊通過,在經過橋頭一座黑色的石碑時,紛紛駐足片刻,那些鬼魂面對著石碑,大多痛哭流涕、依依不舍,要陰差幾番催促才肯往前走。那便是三生石,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和來世,在投胎前,每個人都有機會回顧自己的一生,然後喝下五味迷魂湯湯,忘卻一切,化作空白,重新來過。

范無懾低喃道:「他們一定有無論如何都不想忘記的人吧。」

「是吧,可是,他們最終都會忘記的。」解彼安每次看到他們,都不免心生憐惜,「忘川水,能讓人逐漸迷失心智, 最終也什么都不記得了,且錯過了投胎的機會,可能永遠也沒機會上岸,就在水里做了孤魂野鬼。」

「難道就沒有人能從忘川中爬出來的嗎。」

「有,但極少,極少有人能抵抗忘川對記憶的腐蝕,除非心中有一樣能支撐整個靈魂的執念,所以,就會有人帶著前世的部分記憶、甚至全部記憶重生,可是,那人一定在忘川中受盡苦楚。」

「支撐整個靈魂的執念……」范無懾平靜地說,「受盡苦楚,也未嘗不值得。」

解彼安搖搖頭:「人啊,還是不要有太多的執念,否則怎么重來呢。」

范無懾心中生出怨恨,但他抿了抿唇,最終沒有反駁。

解彼安從乾坤袋里拿出兩套衣服,自己換上了普通陰差的差服:「你扮成鬼魂,我們有魂兵器在,他們發現不了,一會兒你不要隨便說話,跟著我走就是。」

「好。」范無懾陰陰地掃了一眼奈何橋。他當時就沒過三生石,跳入忘川,既是不能忘記宗子珩,也是為了躲避三生石照出他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