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豬十六大戰刁小三 草帽歌伴奏忠字舞(2 / 2)

生死疲勞 未知 2588 字 2022-08-03

我撿了一片杏葉,嚼爛,吐出來,用爪夾起,堵住流血的鼻孔,准備發起第二個回合的進攻。我看到,刁小三兩個鼻孔都在流血,藍­色­的血,滴到地上,泛著鬼火般的光澤。我心中暗喜,第一個回合,看起來是打了一個平手,但其實是我略占了上風。我只有一個鼻孑l流血,它是兩個鼻孔流血。我知道,這是那個威力不亞於雷管的爆炸物幫了我的忙,否則,我的鼻子,還真不是它那只在沂蒙山區拱慣了石砬子的鼻子的對手。刁小三眼睛賊溜溜地轉動著,似乎是在搜尋杏葉,孫子,你也想用杏葉堵住流血的鼻孔嗎?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嗚嗚地叫著,眼睛如同錐子,刺向它的眼睛,同時,將全身的肌­肉­綳緊,蓄積著巨大的力量,猛然躍起——

狡猾的刁小三沒有躍起與我迎頭相撞,而是泥鰍般往前一躥,使我撲了個空。我的身體在空中滑行,直接鑽到那棵歪脖子杏樹的樹冠里。我聽到耳畔一陣「咔嚓咔嚓」的亂響,身體伴隨著一根茶碗口般粗細的杏樹權子,跌落在地下。我頭先著地,然後是脊梁著地。翻了一個滾爬起來,頭暈目眩,嘴巴里全是泥土。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母豬們拍爪歌唱。這些母豬們並不是我的「粉絲」,它們都是些隨風草,誰勝了它們就會把pi股調向誰。勝者為王。刁小三得意地人立起來,拱爪對眾豬謝,並飛吻,盡管它的鼻子還往外滴著骯臟的血,盡管那些骯臟的血使它的胸脯一片污穢,但母豬們還是對它喝。刁小三更加得意,竟然大模大樣地走到樹下,走到我身邊,用嘴咬住那根被我的身體砸折、結滿了果實的杏樹權子,從我的pi股下拖走。太猖狂了!這孫子!但是我頭暈。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我眼睜睜地看著它拖著綴滿金杏的沉重的樹權子倒退著前進。急退幾步,停下來歇息幾秒鍾,然後繼續行進。杏樹權子與地面磨擦發出嘩嘩啦啦的響聲。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三哥,好樣的~~我感到火燒心頭,恨不得撲上去……但依然頭暈。刁小三把那根結滿杏子的樹權子拖到蝴蝶迷面前。站直身體,右腿後撤半步,彎腰,伸出右前爪,仿佛一個戴著白手套的紳士,對著那樹權子劃了一個半圓:請吧,小姐……啦呀啦啦呀啦……它又對著那十幾頭母豬和更遠處那些被閹過的公豬們招手。群豬歡呼,一哄而上,頃刻問將那根樹權子分解得七零八落。有幾頭大膽的閹豬競試圖往杏樹下靠攏,這時我站了起來。我看到一頭搶到了一段綴滿了杏子的小樹權的小母豬,得意地晃動著腦袋,肥大的耳朵扇著腮幫子,發出「啪啪」的聲響。刁小三轉著圈飛吻,一只­阴­險的老閹豬,將前爪噙在嘴里,吹出了一聲尖厲的呼哨。豬們都安靜下來。

我努力安定心神。我知道,如果僅憑蠻勇,接下來將吃更大的苦頭。吃苦頭還是小事,重要的是這些母豬都將成為刁小三的妻妾,五個月後,豬場里就會添上幾百只長嘴尖耳的小妖­精­。我扭動著尾巴,活動著筋骨,將嘴巴里的泥土咳出去,並順便撿拾了幾顆杏子。地上鋪著厚厚一層杏子,這都是方才被我的身體砸下來的。杏子已經熟透了,滋味香甜,果­肉­如蜜。啦呀啦一~啦呀啦啦呀啦一一媽媽的草帽繞著月亮旋轉,時而金黃|­色­,時而銀白­色­。吃了幾顆杏子後,我的心沉靜下來。杏子的汁液讓我的口腔和咽喉感覺很舒服。不著急,我索­性­慢慢地吃一頓。我看到刁小三用前爪夾著一顆杏子送到蝴蝶迷嘴邊,蝴蝶迷扭扭捏捏地不肯吃。俺娘說過,不能隨便吃男豬的東西,蝴蝶迷嬌滴滴地說。你娘胡說八道,刁小三硬把那顆杏子塞到蝴蝶迷的嘴里,然後,趁機在蝴蝶迷的耳朵上親了一個響亮的吻。後邊群豬起哄:kiss一個!kiss一個!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它們大概已經把我忘記了。它們大概以為勝負已分,而我已經甘拜下風。它們大多是與刁小三一起從沂蒙山來的,內心里還是偏向它。­奶­­奶­個熊,是時候了!我運足力氣,直奔刁小三而去,我的身體凌空而起,刁小三故技重演,從我肚皮下油滑地逃脫。小子,我要的就是這個。我穩穩地降落在瘦弱杏樹下,也就是蝴蝶迷的身邊,與刁小三置換了位置。我抬起前爪,狠狠地在蝴蝶迷腮幫子上抽了一家伙,然後就勢把它撲倒。蝴蝶迷尖聲哭叫。我知道刁小三會調頭猛撲過來,而我的那兩個巨大的gao丸、也是我全身最薄弱最珍重的部位正處在它的攻擊之下,如果被它撞上一頭或咬上一口,那一切都結束了。這是一招凶險的棋,類似於破釜沉舟,我用兩眼的余光盡量地往後看著,拿捏著分寸和時機。我看到這頭凶獸張開的大嘴,口中噴濺出的血沫子,兩眼­射­出的凶光,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後腿猛地翹起,前爪按著蝴蝶迷的身體,用的是倒立的力道,刁小三仿佛一枚呼嘯的炮彈,貼著我的肚皮前沖,我下落的身體,正巧騎在了它的脊背上。沒容它有任何反抗,我的兩只前爪,就准確而凶狠地摳住了它那兩只凶光四­射­的眼睛……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媽媽的草帽飛上了月亮~~帶走了我的愛情和理想~~這一招確實歹毒了些,但事關大局,也就顧不上那些偽善的說教了。

刁小三馱著我胡碰亂撞,終於將我從它背上顛下來。它的兩個眼窩里流出了藍­色­的血。它捂著眼睛,遍地打滾,一邊打滾一邊嚎叫:

「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啦呀拉~~啦呀啦~~群豬悄無聲息,一個個神情肅然。月亮飛升而去,草帽飄然落地,草帽之歌戛然而止,只有刁小三的凄厲慘叫在杏園里回盪。那些閹公豬們都夾著尾巴回到了圈舍,那些母豬,在蝴蝶迷的率領下,圍成一個圓圈,齊刷刷地調了頭,把它們的pi股,獻媚於我。它們的嘴巴,嘈嘈切切地嘟囔著:主人,親愛的主人,我們都屬於您,您是我們的大王,我們是您的賤妾,我們准備好了,要做您孩子的母親……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落地的草帽被打滾的刁小三壓成了薄餅。我腦海里一片空白,耳邊似乎還有草帽之歌的裊裊余音,而這裊裊余音也終於如同沉人深潭的珍珠,一切恢復正常,月光如水,寒意襲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皮膚上起了一層­鸡­皮疙瘩。江山就這樣打下來了嗎?就這樣稱王稱霸了嗎?難道我真的需要這么多母豬?說實話,當時我已經沒有了與它們交配的興趣,但它們高高翹起的pi股,如同不可摧毀的圓城,緊密地包圍著我,使我無法脫身。我欲乘風離去,但高處似有一個威嚴的聲音提醒我:豬王,你沒有權利逃脫,就像刁小三沒有權利與它們交配一樣,與它們交配是你的神聖職責!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草帽之歌仿佛珍珠從水底緩緩升起,是的,帝王沒有家事,帝王的­鸡­芭上有政治。我應該忠於職守,與母豬們交配;我必須履行職責,把我的jing液,­射­進它們的子­宮­,不論它們是美還是丑,不論它們是白還是黑,不論它們是chu女豬還是曾被別的公豬爬跨過。復雜的問題是選擇,它們同樣迫切、同樣灼熱,究竟應該先跟哪一個交配,或者說,應該先臨幸哪一頭?我迫切地感到應該有一頭閹豬幫助處理這些事情。閹豬會有的,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月亮即將履行完它今晚的職責,戀戀不舍地隱沒在西邊,從杏樹的梢頭,露出半個通紅的臉龐。東邊的天際,已經呈現出鯊魚肚皮一樣的銀白­色­。黎明將至,晨星格外璀璨。我用硬鼻拱了一下蝴蝶迷的pi股,示意已經選定了它做第一個臨幸對象。它嬌聲嬌氣地哼哼著:大王啊……大王,妾身終於盼到這一時刻……

我暫時地忘記了身前事,也不去顧忌身後事,作為一頭純粹的公豬,我舉起前爪,爬跨到母豬蝴蝶迷的背上……啦呀啦~~啦呀啦啦呀啦一~草帽之歌轟然響起。在急管繁弦營造出的背景音樂的烘托下,一個雄渾的男高音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媽媽的草帽,飛到月亮上去了~~載著我的愛情和我的理想~~這些竟然全無妒意的母豬互相咬著尾巴,圍成一個圓圈,在草帽之歌的伴奏下,圍著我和蝴蝶迷跳舞。先是杏園中鳥聲陣陣,然後是紅霞似火。我的第一次交配圓滿結束。

當我從蝴蝶迷背上跨下來時,正看到西門白氏挑著一擔食料,拄著長柄勺子搖擺而來。我盡了最後的力氣跳越圍牆回到我的舍,等待著白氏的喂食。黑豆和麩皮使我的口水大量分泌。我餓了。圍牆外邊探進來白氏被霞光映照的紅通通的臉膛。她的眼睛里含著淚花,感慨萬端地對我說:

「十六啊,金龍和解放結了婚,你也結了婚,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