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考上了惠靈中學後，十分低調。

衣服總是穿大一號的，發型永遠是最簡單的馬尾，厚厚的劉海蓋住了光滑潔白的額頭，差點遮住眼睛，鼻梁上駕著一幅大大的黑框眼鏡。

但是她潔白的皮膚，說話溫軟的語調，總是很吸引人。所有就算這樣，也有追求者，楚楚溫和但十分堅定地拒絕了。

就這樣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度過了一個學年。

姜望和楚楚本是兩條在校園里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也許在整個高中、甚至整個人生都不可能有交集，但是因為一件小小的事，二人碰到了一起。

原本事情小的不能再小，高二那年，班里一個叫江敏敏的同學，有段時間天天遲到，那段時間楚楚剛好是值日組長，負責登記遲到早退等現象，楚楚如實登記，那天楚楚上交值日報告，走到樓梯口，被敏敏攔住了。敏敏就向她哀求：「我真的是姨媽來了，痛得不行，不得已，求你不要登記我的名字了吧，都被批了好幾次了……」

楚楚不為所動：「登記遲到是我的事，解釋是你和老師的事。」

敏敏去抓值日報告，嘴里哀求著：「誰不知道李班不近人情，他會重罰我的……」

敏敏抓到值日報告，楚楚重重一抽，江敏敏沒站穩，蹬蹬蹬後退幾步，差點滾下樓梯，幸虧及時抓住欄桿止住了，只是擦破了一小塊皮。

楚楚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江敏敏有點不忿，江敏敏把不快帶回家里，他哥哥江越知道了原因，就對她說：「妹妹放心，我去警告一下那個叫楚楚的。」

敏敏雖然氣楚楚不近人情，但並不想對她怎么樣，就阻止她哥哥：「她也是照章辦事，我只是氣。哥，你千萬不要去找她。」

妹控一枚的江越嘴里答應了，心里想的是還是警告一下。

當他找到楚楚的時候，這個女孩並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她十分平靜地對他說：「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務，至於她的為難，她不能自己向老師解釋嗎？」

江越彎腰低頭湊近楚楚，想再次警告她，卻發現她的波光瀲灧的眼眸，他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她一個害羞內向的小姑娘，向一個大老爺們解釋痛經……」

「我說了那是你們的事情，你應該向老師解釋，而不是來警告我。」

江越其實知道楚楚說的對，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面前這個女孩冷漠的樣子，心里十分煩躁，他找不出煩躁的原因，找不到宣泄的出口，這種莫名的煩躁，讓他想折磨眼前的女孩，撕破她冷漠的面具，讓她露出別的表情。

他找楚楚之前稍微調查過這個女孩，知道了她的情況，他抓住了楚楚的軟肋：「你爸最近在爭取鯉江那塊地吧，這塊地爭取的人挺多，大家實力相差無幾，這件事，剛好我爸負責……」

他滿意地看著楚楚臉­色­微動，繼續添柴：「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也許在大人間不算什么，不足以影響他們的判斷。但原本平衡的天平，一旁落下一只小小的蚊子，天平都會向另一旁傾斜……」

楚楚明白江越在威脅，但這威脅剛好戳中她，她冷靜地問：「你想怎么樣？」

江越滿意了：「我擬一份早餐菜單，我和我兄弟們的所有早餐，你就照著買，什么時候我氣消了，什么時候放你走。」

江越有意為難楚楚，早飯菜單十分復雜，可憐楚楚每天五點鍾就得起來，跑好幾處地方買好早飯，給江越他們送過去。

每次看到楚楚心里氣鼓鼓，表面面無表情，江越似乎十分享受。

早餐一買就是兩個禮拜，江越好像忘記了叫停的打算，並且十分樂此不疲。

這已經影響到了楚楚的正常生活，楚楚心里煩不勝煩。

然後在送早餐的過程中注意到了江越這個小團體的中心，江越他們的「大哥」——姜望。

作為惠靈中學的校霸，姜望什么都不缺，家族銀行碼頭輪船遍布全球，母親世界級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父親和母親的結合是政與商的強強聯合，才十七歲的他身高186往上，肩寬腿長，剪著勞改犯一般的發型也抵擋不住他有攻擊­性­的英俊，就如網上說的，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

但最吸引楚楚的並不是他的身世，她又不想和姜望有什么結果。

姜望十分有攻擊­性­的英俊容貌、高大有力的身體、少年氣的粗暴簡單、養尊處優的暴脾氣和說一不二……讓楚楚想到野生的獅子，這一切，讓楚楚莫名熱血沸騰，有種馴獸的沖動。

接近姜望既可以擺脫目前的處境，也可以滿足她某種不可言說的心理。

即使不成功，她也少不了一根毫毛。

姜望對楚楚最初的印象是——??一個天天給他們買各種早餐的帶眼鏡的女孩，除此之外，就是一團模糊，沒有任何印象。

有一天這個女孩站到他面前，問他需不需要女朋友。

他撩起他的眼皮，終於施舍她一個目光，懶洋洋地回：「不需要，滾！」

面前那個女孩子並沒有滾，而是饒有興趣地說：「你看，我們都已經十七歲了，你做了這么多出格的事，就是少了一場真正的早戀，這可一點都不圓滿。你看，我長得也不是特別丑，一個月，考慮一下？」

姜望冷笑一聲，他的身邊追求他的人從來沒斷過，欲情故縱的、直接表白的、委婉的、死纏爛打的……各種招數他都見識過，只要他想要，還缺一個女朋友？面前這個女孩子未太看得起自己。

他終於正眼看了一眼這個女孩子，發現……其實她長得還不錯？……

但是他身邊臉蛋好、身材好、腦袋好、家世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何必找她。

對面的女孩子再接再厲：「我既不是特別丑，也不粘人，也不要求結果，早戀一個月，怎么樣？」

姜望冷笑著說了第二個「滾」。

對面的女孩並沒有一幅受到打擊的樣子，攤了攤手，平靜地說：「真遺憾。」就施施然地走了。

原來之前楚楚借著送早餐的機會，和姜望的「小弟」套過近乎，知道姜望沒有女朋友，所有的情史只有高一談過一個禮拜，世交的女孩追了許久，他終於答應，可才一個禮拜，就嫌棄對方太粘人，管太多，就主動分了。

楚楚知道姜望身邊的女孩子太多了，他對各種欲擒故縱的招式見識到麻木，別的不說，就是送早餐這段時間，她就撞見了不少。

她也沒指望姜望一次就答應她，但他接下來肯定會有意無意注意到她。

即使注意到她了，但對她絲毫沒興趣，她也沒任何損失。

他只是她的一時興趣而已，有最好，沒有，也無所謂。

姜望果然如楚楚所願，開始有意無意地注意到她。

在有意無意的注意中，姜望發現，這個叫楚楚的女孩子，其實……挺好看的。

屬於第一眼好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種。

他一個簡單粗暴的直男，形容不出來她身上的那種感覺。

她身上有少女的青澀感，像一股夏天吹過綠野的風；也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柔媚，好像垂柳輕撫底下的水波……還有一種不疾不徐的從容氣質，好像就算生活給她一團亂麻，她也能一條一條理順……

有一次他在看她的時候，她剛好回頭，兩人眼神接觸，看到她帶著笑意波光瀲灧的眼睛，他被燙了一下似的，錯開視線。

那天無人的時候，楚楚又來找他了：「一個月早戀，怎么樣，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他本來想對她說第叄個「滾」字，可看到那雙帶著期待的水眸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那個時候，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詩——水是眼波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