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聶青桑也福至心靈冒出個好主意。
布陷阱的百里瀧:「義父……」
歡天喜地聶青桑:「你成親吧!」
簡單四個字如凜冽寒冬,將百里瀧整個凍住。
那些呼嘯而過的念頭,鋌而走險的想法,就跟墜落深淵的霜凍一樣,四分五裂歸於荒蕪寂靜。
胸腔里涌動的鮮血結了碎冰,淌過心口時掀起徹骨寒涼刺痛。
心悶的快要無法喘息。
百里瀧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床沿上的聶青桑。
他義父笑的那么開心,像是剛完成了一篇策論,剛解決了一件國事,眼角眉梢都透著問題解決的喜氣。
他挺喜歡看他義父笑的。
……除了現在。
胸腔冰封萬里,呼出的氣流都透著酸澀寒意,「義父覺得昭國誰堪予我良配?」
百里瀧聲音空洞,多年喜歡追逐,好不容易能夠透出邊角讓人察覺,卻又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幽蘭不就很好。」聶青桑興沖沖的提議,「我覺得她也喜歡你,你也喜歡她的,你們兩個簡直天生一對。」
「天生……」
「一對……」
百里瀧呢喃著這個詞。
末了忽的嘲諷笑起,「我在義父眼里究竟是有多么不堪,竟然只能與一宮女天生相配。」
幽蘭再好,不過卑微宮女,讓一宮女與國君為妃,這不是郎才女貌流傳千古的話本,這是對一人,一國,最為赤礻果的羞辱。
聶青桑急忙解釋,「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她人真的很好,我覺得你可以……你們……」
不,是他想的簡單了,聶青桑聲音漸弱。
橫亘世俗的門第之見,怎么會因為兩情相悅就會自動消弭。
「是我想的天真了。」
聶青桑垂下了眼,長睫在眼下落下陰影,像棲息於蕊的蝶翼,一丁點的風吹草動就能倉惶飛走。
他低著頭坐在那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出神。
「國君便是國君,九五至尊,高貴凜然……」
記憶里,有人負手而立,對他說的也是這樣一段話:
「國君便是國君,九五至尊,高貴凜然,罪民便是罪民,卑微殘喘,低賤如塵,晨光偶爾眷顧映出塵埃輪廓,不代表晨光會因塵埃止步……」
聶青桑那時年幼似懂非懂,如今卻驟然明白這話含義。
殿外,幽蘭捧著剛做的魚湯,整個人無力的貼在廊柱上,她聽到了什么?
幽蘭苦笑,瞧瞧她都聽到了什么!
她喜歡了這么久的人,追隨了這么久的人,卻一直看她都如卑微螻蟻……
「宮女……呵~」
幽蘭端著那魚湯,將那濃白湯汁連著湯盅整個丟進池塘里,群魚聚集,撕扯啄食著燉熟的魚肉。
同類相殘的場面,取悅了幽蘭。
隨侍的宮女不敢說話,站於池塘邊的幽蘭,卻沒事人一樣對著池水倒影抿了抿鬢邊的頭發,「我要的東西,都准備好了?」
「上次還剩了一點,這回又托人從宮外帶了一些進來。」
「很好。」
幽蘭揚著下巴高傲的走著,過往宮女侍衛對著她紛紛行禮,她嘴角帶著解語花一般的溫柔笑意,眼底卻染上猙獰瘋狂。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些面上對她恭敬的人,背地里都是怎么瞧不起她的。
不過,沒關系,她很快就會是真正的王妃,是整個昭國最為高貴的女人!
屋外發生了什么,聶青桑不清楚,宿醉的人神情落寞,那雙長眉難過的顰著,散落的發披散於他不堪重負的脊梁。
「我以為,你會不一樣的。」
聶青桑迷茫喃喃,到最後卻還是像老不尊說的那樣,身份尊卑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