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主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那天前去拜訪木雙青前的夜晚,他靜靜的坐著,姜家真正的掌權人卻頭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坐立不安的情緒。
「這樣的刀如果不能落在我們手里,最終就會落在我們頭上。」
國君,要對世家權貴下手了。
這個被姜家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已經不甘願只做一個站在高位上的皇帝,他已經想要培植自己的羽翼,讓人們對他的敬畏蒞臨世家大族之上。
那一刻的姜家主讓姜桓覺得陌生又畏懼,他以前總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沒了姜家也可以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可是那一刻,姜家無所不在的陰影,駭的他喘不上來氣。
那怕是現在,渾身濕答答的躺在橋上吹著冷風,當情景重現時,還是讓他覺得心生顫栗。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永遠沒有辦法成為姜家主所期望成為的那種人。
「你們打算謀朝篡位?」
百里瀧鳳眼眯起,眼中流淌的不善與惡,似乎下一秒就能讓姜桓肝腦塗地。
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如果說以前的姜桓還害怕被人知道的話,那現在破罐子破摔的他根本就無所謂。
「他們怎么可能舍得毀掉好不容易扶植起來的國君,既然刀與人缺一不可,那刀毀掉就好了。」
於是京中開始流傳關於懷善將軍收受賄賂的事,事先收買好的人煽風點火,懷善用命拼出的好人緣,幾乎在有心人的設計下敗個精光。
無數百姓聚集在懷善府門外,等著懷善出來給個說法,可是正在禁足之中的人,根本沒有辦法走出來回應。
於是百姓們越發失望,將軍廟里陸續斷了香火,更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帶領著百姓洶洶而來,准備拆掉將軍廟。
「若不是懷善身邊還有幾個心腹手下,說不得城里那破敗的將軍廟石頭也剩不下一塊,不過廟雖然護下了,可是守廟的人卻被百姓圍了個結實。」
幾人對上一群人,那怕對方手無寸鐵,那也完全無法。
「因為懷善那個傻子,竟然下令,不得對百姓出手。」
姜桓躺在地上呵呵冷笑,笑的嘲諷又大聲,「好不容易養了幾個心腹,結果狗一樣被人攆來趕去。」
這也倒還罷了,偏偏這百姓也是狠毒,竟然用了在山上狩獵的法子,又是用小孩當誘餌,又是設計機關繩索,硬生生把幾人給捆了起來。
姜桓說的聲音越來越涼,透著寒氣的字句將那群狼心狗肺的人一一描繪出來。
他不是什么好人,這一切的幕後甚至還有他參與其間,可是當他眼睜睜瞧著這群為了救人出生入死的士兵,帶著從戰場上回來,還未愈合的傷口,死狗一樣被人綁著的時候,卻還是從心里透出一種難過。
說他兔死狐悲也好,說他鱷魚的眼淚也罷。
被自己拼命守護的人如此對待,這對這些士兵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諷刺。
就好像,身為同僚的他,站在這里對付自己昔日的戰友一樣。
按照計劃,這個時候會有人去通知木雙青這個消息。
木雙青若是出來,就等於違抗聖命,罪重當死。
木雙青若是不出來,那這群人就會被殺雞儆猴,不僅性命不保,臨死之前還要體會一波被將軍拋棄的失望掙扎。
而木雙青也會因為見死不救,徹底失去他「懷善」之名和余下那小半部分百姓的信賴。
來不來,都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