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這樣如何?」
「那這樣哪?」
聶青桑別扭撇嘴,「挑個澡豆這么多話!」
百里瀧左手梨花右手海棠,「不如這梨花海棠放在一處如何?」
聶青桑挑眉,一枝梨花壓海棠?
「不用,單梨花一個就好。」
聶青桑泡在池子里,一刻鍾前他答應了百里瀧陪陪他,他原本以為就是在宮里四處走走散散心,哪知道直接被百里瀧帶到了溫泉池。
好端端一個國君,酷愛給人搓澡是個什么發展?
手指帶起泡泡,「義父的頭發真軟。」
嗅了嗅,「還很香……」
聶青桑縮著脖子紅著耳朵,「你快些,大臣還在等著與你送行。」
百里瀧悄悄靠近,那潤紅如玉的耳朵沾了泡沫,竟生出萬頃雪中一點紅梅的意境。
他悄悄靠近了,用臉頰將那一小朵泡沫ceng去,「義父也說了,他們是准備給我送行,咱們不露面,就讓他們等著。」
耳朵尖尖被碰的癢癢,聶青桑抬手捂著,眉峰顰起一抹不悅,「你別離我這么近。」
百里瀧高舉著雙手,顯露著自己的無辜,手上的泡沫忽的掉落,砸了他滿頭滿臉,看上去又呆愣又可笑。
聶青桑笑出了聲,「看看你一身都是,你也過來洗洗吧。」
百里瀧堅決搖頭,他笑到,「義父難道就不怕,我等會讓你給我洗嗎?」
聶青桑「……」
「你……真的……」聶青桑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因為這樣一句話,憋的心頭難受,百里瀧都這末大了,他怎么幫忙洗?
放水盆里,再加兩個木頭鴨子嗎?
「我說笑的。」
百里瀧舀著池水給聶青桑慢慢淋著,「我只是想著東陵路途遙遠,義父跟我同行既要顛沛流離,又要飲食難熬,深覺得對不起義父。」
透著梨花香氣的泡沫沿著肩頭滑落,那被沖落的泡沫下,聶青桑的皮膚比那羊脂玉還要溫潤細膩,如今被水一燙,反倒透出些淺淺的緋色。
以前百里瀧常聽別人說「玉人兒」,一直都覺得那是死人虛贊,如今見到聶青桑才突然發現世間竟真有人如此。
細小的泡沫在他肩胛骨處打著彎一不留神就落進了那淺淺崩綳起的鎖骨里。
旋轉的泡沫像成了星海,而他是一葉孤舟,只能在星海里迷失贊嘆,目之所及的絢爛。
百里瀧像是被蠱惑了,十指在那青山一樣蜿蜒有致的骨上留戀不舍。
百里瀧給他沖水的時候他就閉著眼睛,萬籟俱靜的時候,人的感官就變得分外敏銳,更何況是習武之人。
水聲,蒸騰起的氤氳熱氣,澡豆里清冽的梨花香,還有那落在肩頭的熱燙掌心,仿佛能透過皮骨留下對方的熱度。
靠近火的人,是無法全身而退的,尤其是歷經嚴寒,一丁點溫度都當做信仰的他。
「……澡豆好像沒了。」
聶青桑沒有睜開眼,他怕自己一睜開眼就能透過水面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聶青桑。
眼尾漫出薄紅旖旎萬狀,那一雙晶瑩如夜的瞳孔,倒影著桃花散落春水流淌。
聶青桑聽到對方低聲應了,「沉香如何?」
不待聶青桑回答,那清冽的梨花香氣里,便被染上沉香特有的味道。
那味道悠遠又沉穩,像靜待於夜的豺狼,不動聲色卻又伺機而行,你以為能逃脫他的掌控,等你回頭發覺時,卻早已落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