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要下雨了。」

百里瀧站在聶青桑身後，他抬頭看看風雲轉變的天穹，也看著天穹下持弓而立的聶青桑，「若是落雨，射出的弓箭可能不會那么精准。」

「我幼時練箭站在瀑下，傾天水流也不能撼動箭尖分毫。」

聶青桑神色平淡，黑夜後的他神秘而陰郁，帶著固執，叛逆，孤勇，一雙寒目似能穿透黑夜，遠遠凝視遠處。

「南夷軍隊戒備森嚴，有雨聲掩護，可遮掩一二身形。」

聶青桑沉著冷靜，腦中演練的是這箭射出的角度，是事成之後撤退的路線，是如何離開南夷的後路。

悶熱的天里突然起了風，聶青桑握緊手上弓箭，「要下雨了，你該離開了。」

「青桑是在嫌棄我嗎？」百里瀧從身後抱住了聶青桑，他貼著他的後背，聲音像是醇厚清冽的酒，「還是說，你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徹底甩掉我。」

聶青桑抿著唇線，「昭國國君不能出現在此處，你的身份不能被外人發現……」

「忘了昭國國君吧……」

百里瀧貼著他的脖頸，手掌扣住聶青桑握著弓箭的十指。

「我現在只是為心上人難過憤恨的普通人而已。」

他的手指扣在聶青桑的手臂上，對著遠處高高在上的南夷國君緩緩拉開弓弦。

弓弦拉至滿月，鋒利箭尖直指溫裘頭顱。

手指被扣在弓弦上聶青桑側首看著身後之人，那樣好看的一雙鳳眼卻似承載了他的疼痛，變得異常冷銳。

勾著弓弦的指腹遲疑了。

某一刻。

聶青桑想要為了身後這人，放下手上的弓箭，他身無外物了無牽掛，可是聶青桑是昭國國君，若是被人看出端疑……

「義父若是再看我，我可就親下去了。」

他的聲音貼著他的耳廓，帶起的氣流在他耳中躁動，自從那天之後，他已經很少稱呼他為「義父」，如今暗昧喊來倒是突然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討厭，卻也覺得不應該喜歡。

羞恥之下有野獸隱隱躁動。

百里瀧就近親了親那側臉，覺得觸感良好，更是膩膩歪歪不肯離開，「義父，可別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聶青桑有些羞惱，他明明一句話沒說，怎么這人全賴他身上。

「你！」

「噓——」

起風了。

壓抑了一整天的天穹，再承受不住這積壓的陰雲，於轟然間落下大雨。

箭矢幾乎在大雨墜落時同時離弦，可是「護駕」的聲響卻搶先一步在大廳中想起。

有穿著黑衣的刺客如驚鴻之影，仗劍向著南夷國君溫裘飛身而去。

溫裘慌亂逃跑，卻被權杖絆倒在地，而就在與此同時，一支箭矢呼嘯而至緊釘在他剛才坐著的王位上。

「有刺客！」

溫裘慌忙大喊，南夷侍衛紛紛圍來保護他們的國君陛下。

一擊不中，聶青桑本來應該撤退離開此處，可是當他看到那奔出刺殺的身影時，卻又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