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怡然將臉撇到一旁去，不願意聽他再繼續啰嗦。

唐父心里也嘆了口氣，苦澀地閉上了嘴巴，隨即站起身子，將地上那個鋁制的方盒用布條再一層一層地包好，揣進懷里。

他的動作有些慢，常年干著賣力氣的苦力活，反應已經不那么靈敏。

黝黑的手掌像干燥的樹皮，被時間和歲月刻畫得千瘡百孔。

這是她的父親，她生命中唯一一個為她撐起了一片天的人，可是這一刻的唐怡然根本就意識到這件事情。

當她把別人的愛當做是理所當然的時候，愛就會開始變成一種消耗品。

「這里還有一千二百塊錢……」唐父從外套的內襯里面又拿出一個布包，四四方方地疊著，展開之後，里面是一沓嶄新的紅票子，放得工工整整。

他拿出來，翻來覆去地數了好幾遍，確認了之後遞給唐怡然，一張都沒給自己留，「你不是要買新毛衣嗎？錢夠不夠？」

唐怡然伸手接過，數都沒數，直接放進錢包里面，「還差一點吧，不過沒關系，我會自己想辦法，你就不要操心了。」

放好錢之後，她才想到什么似的，問了他一句，「你還有錢買車票回去嗎？」

唐父以為她這是關心自己，這才笑了出來，摸了摸後腦勺，肯定地回答道：「當然有了，這點錢還是要給自己留的！」

「那就好，你早點回去，別老是待在這里。」

唐怡然皺著眉催促他，「你以後別到學校來找我了，要是真有什么事就打電話告訴我，我出去找你，知道嗎？」

「沒事，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不打擾你，你好好學習，爸爸走了。」

「嗯。」

一陣腳步聲醒來，躲在角落里的寧小滿和林歡喜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兩人本來想偷偷地溜走，結果剛剛邁出一步就被從教室里面走出來的唐父看了個正著。

兩人心虛得不行，立刻就站直了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唐父好像比她們兩個受到的驚嚇還大，有些慌忙地小跑過來，對著兩人「噓」了一聲。

他一邊對她們兩個打手勢，一邊悄悄地回頭往教室那邊看，生怕被人看見一樣。

直到帶著寧小滿和林歡喜兩人走到看不見的拐角處，他才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閨女不喜歡我見她同學，你們別告訴她你們看到我了，行嗎？」

林歡喜心里酸澀得不行，又有些憤怒，沒有答應，忍不住說：「她怎么這樣啊？怎么連爸都不認？」

寧小滿忍不住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讓她別亂說話，對唐父說：「叔叔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唐父這才松了口氣，笑著點了點頭，「唉！謝謝你們了，讀了書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好講道理的！我看你們兩個妹子的面相都是好相處的，跟我家怡然一樣，都是漂亮姑娘！」

寧小滿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掐了掐掌心才止住那股酸澀，「謝謝，怡然有叔叔這樣的爸爸挺幸福的，叔叔很心細，很有擔當。」

她這么一說，唐父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一樣，語氣羞澀起來，「哪有你誇得那么好喲，別開玩笑了！」

這是他這一輩子作為唐父第一次被人肯定，還有一點局促不安，像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幼兒園小朋友。

林歡喜也忍不住說：「叔叔您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就是對唐怡然太寬容了！您就不應該那么縱容她，她做錯事了你就應該削她，讓她長長記性！」

寧小滿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