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大年除夕。
此時正是天寒地凍的當口,窗外北風呼嘯,帶著幾分刺骨寒意。
而東宮殿內,熱意撲面,給人幾分如處夏初的閑適感。
茶桌對面,太子和長公主四目相視,茶杯杯口煙霧寥寥,散發著悠然茶香。
面對長公主的提議,太子不假思索便應聲肯允。
在他看來,無論如何,姑姑是絕對不會坑害自己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當然,在夜晚來臨前,他還有些事情想要想要問清楚。
比如說,姑姑和二哥的關系。
早些時候,范閑出使北齊歸來,結果卻遭遇襲擊,范閑本人遭言冰雲一劍穿腹,幾乎身死道消。
原本被遮掩起來的消息,隨著時間的流逝,到現在早已被更多人得知。
只是陛下不開口,這消息沒人敢搬到台面上。
「姑姑,我曾聽聞,二哥和北齊一直保持著走私關系,直到被范閑出使北齊,這關系才算被切斷。」
「這里面,似乎有姑姑的操作?」
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太子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長公主身上停留。
而長公主從頭到尾臉色平淡,仿佛並沒有將太子的詢問放在心上。
見狀,太子臉色微微沉了半分:「敢問姑姑,可有此事?」
長公主隨手放下茶杯,挑眉看了過去。
足足良久,長公主緩緩點頭:「有。」
太子臉色一變,不等他發文,長公主隨即又緊接著道:「如果我不那么做,老二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聽到這樣的說法,太子表情一僵,滿肚子的話直接堵在了嗓子眼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看著這般模樣的太子,長公主淡然一笑,起身朝著書桌方向走去。
偌大的書桌後方,全部都是沒有描繪容貌的仕女圖,雖不見樣貌,但那窈窕身姿,得體衫裙無不表示,畫中女子,或是人間仙子,絕非俗物。
見長公主觀摩那些仕女圖,太子旋即起身走了過去。
「不曾想,姑姑卻是為了我好。」
說話間,太子微微躬身行禮:「還請姑姑贖罪!」
「這本就是事實,問上幾句又有何妨。」
從繁多的仕女圖上收回視線,長公主唇角勾起些許弧度:「這些話,憋在心里許久了吧?」
一時間看著長公主的笑容,太子當即有些失神,好半晌才回過神:「是……」
「難為你了。」
說著,長公主拖著長裙朝門外走去:「以後有什么話,不必在心里憋著,直接問我便是。」
太子微微點頭。
不等他開口,已經走到門口處的長公主又突然道:「畫中女子的衣衫,我似乎有幾件一樣的,能畫的如此栩栩如生,很難得。」
聞言,太子身子一顫。
再抬頭時,太子視線中只剩下一道背影。
盯著門外良久,被冷風一吹,太子這才回過神來:「來人啊,把賀宗緯找來!」
聽到太子命令,立即有下人匆匆出門。
而葉府這邊,范閑在葉重的陪同下,也出了大門。
兩人今天這番交流,其中除了葉靈兒走後的那幾句話外,剩下的無一不是閑聊攀談,既不涉及朝堂,也沒有提及京都局勢。
有的,只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熱切。
監察院的探子遍布天下,這京都城又是天子腳下,說的多了,恐那位心中不喜。
所以范閑只和葉重聊了半個多時辰,便提出告辭,也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向葉重揮手作別後,范閑又乘著馬車直奔靖王府。
他和靖王世子李弘成並沒有仇怨,相反的,因為若若的原因,范閑和李弘成的關系還算說得過去。
初來京都的時候,范閑在詩會上遇到了謊報身份的林婉兒。
為了找她,范閑登門要看靖王府的女眷,虧得李弘成陪他一起胡鬧,雖然到最後終是一無所獲,可李弘成為人處世的風格,卻是非常合范閑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