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樓,留荷院中。
范閑眯眼看著李弘成,面色看不出喜悲地問道:「世子殿下貴為皇親,又是這滄州府一人之下的同知大人,有什么事情竟然還要范某幫忙?」
范閑嘴上問著話,心中對李弘成的印象與判斷有了改變。
興許如慶帝所願,邊關養人。
他此次與李弘成見面雖然看起來有些荒誕,但能感覺到對方不再是之前在京都時那種淡泊的性子,而是在溫潤的外在之下,包裹了一層隱隱可見的銳氣。
聞聽范閑的問話,李弘成沒有遲疑,回答道:「范公子可知,這滄州城有一豪強,名曰柴家?」
范閑喝酒的舉動一停。
沒等他說話,就聽海棠朵朵開口問道:「是主管南慶北地馬政,雖是豪商,但地位可比肩王侯的柴家?」
李弘成對於海棠朵朵出聲並未詫異,而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范閑見狀,臉色也凝重起來。
原來李弘成是要對付這尊豪強,怪不得以他靖王世子的身份地位都這么作難。
柴家,在整個慶國的各大世家中不顯山不露水,可只有真正了解過這尊豪強的人,才會知道其到底有多恐怖崢嶸。
據監察院檔案記載,柴家老祖當年乃是慶帝的洗馬官,雖然地位卑微,但受慶帝的信賴。
後來慶帝登基,推行新馬政,以圖強兵壯馬,掃平北齊;柴家主動為君分憂,舉家遷到了滄州,為慶帝的新馬政鞠躬盡瘁,愈加受慶帝的器重。
幾十年下來,柴家已經與北地的新馬政不可分割,就連慶帝幾次想要動他們,都怕影響了北地的新馬政,投鼠忌器沒有下手。
范閑來之前,還專門從監察院調來檔案了解過一番,沒想到現在還真與這柴家碰上了。
「世子殿下怎么想起要對柴家動手了?」
范閑沒急著表態,沖著李弘成笑問道。
李弘成苦笑一聲,有些自嘲地搖頭道:「在其位謀其政,柴家仗著推行新馬政有功,在滄州府開妓館、侵良田,跋扈到了極點,我這個同知案頭上的訴狀都有幾丈高了,總不能不管吧?」
范閑輕笑:「想必……這含珠樓,也是柴家的產業了?」
他調來的監察院檔案上只是記載了柴家大致的情況,細節的東西,還得回京都才能看到,但通過李弘成方才設局的事情來推測,不難得出含珠樓是柴家的產業這個結論。
「准確地說,是少家主柴天仁的產業。」
李弘成為范閑倒了一杯酒,解釋道:「柴家畢竟才起勢二十年,人丁不旺,當年的洗馬官柴九因為有功,被賜名柴宣憲,可惜死得早,同輩人只剩下了三太爺柴宣德,現在當家的是柴宣憲獨子柴泰初,人送『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八個字。」
說到這里,李弘成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而後才繼續道:「柴泰初有兩子一女,長子柴天和庶出,醉心木工,被父親斥責難成大器;次子柴天仁嫡出,已是少家主,視財如命,素來囂張跋扈;小女兒柴畫屏與柴天仁一母同胞,也是素來刁蠻。」
他寥寥幾言將柴家的情況介紹完畢,雙眼便定定地看著范閑。
范閑面上沒有變化,心中卻早已掀起了波瀾。
李弘成背景一般地講出了柴九後來的名字柴宣憲,讓他猛然想到了九域廣記中的一篇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