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後的短短時間,將軍府將士已然將卧房外圍了起來。
當頭的副將朝著范閑暴喝:「放開將軍,饒你不死。」
范閑眉頭一皺,旋即搖頭失笑。
而今院中一片狼藉,自己手持短劍,受傷的徐賁與自己相對而立,看起來著實像是自己刺殺未果與徐賁對峙的樣子。
不過范閑沒有急著說話,轉頭看向了徐賁。
徐賁的目光閃爍,對著周圍的將士喊道:「收起兵器打掃殘局,刺客已經走了,這位是救了我的……」
「平北侯。」徐賁深深看了范閑一眼,面色平靜地道。
范閑再次失笑搖頭。
這徐賁到底還是對自己存著戒心,當眾點明自己的身份,要讓自己投鼠忌器。
只是這乃是人之常情,他倒也沒有生氣。
周圍的將士聽聞來人是名噪慶國的平北侯,不由得有些驚訝,不少人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不過軍中紀律嚴明,在副將的呼喝下,他們很快便照著徐賁的吩咐收拾起殘局來。
院子已經被一場刺殺毀得不成樣子,徐賁邀請范閑去了正堂議事。
那位副將忠心耿耿,一路跟隨著到了正堂,又留下一隊精銳守著正堂,這才放心離去,去清掃院子。
「徐將軍,明人不說暗話,范某此來為何,想必將軍心中應當已經有數了吧?」
正堂內的范閑笑著看向徐賁,聲音柔和淡然。
徐賁雖然長著粗獷的臉龐,但其實與葉仁類似,都有著深沉的內心。
和這樣的人說話,范閑不擔心對方聽不懂。
果然,徐賁沉著臉開口道:「秦家?」
范閑點點頭。
「我看過徐將軍的履歷,從定州軍的馬前卒一步步晉升,靠著西胡蠻子的人頭走到了今天這步,是真正的沙場宿將,衛國男兒。」
徐賁疑惑轉頭,不明白范閑為何突然誇贊自己。
卻聽范閑道:「范某一向最敬重鐵骨錚錚的漢子,只要將軍答應隨我去京都指證秦家,范某可以保將軍一命。」
「不,侯爺小看了我徐賁,」徐賁連連搖頭,苦笑著說道:「徐賁在定州的功績不算卓著,全賴有秦樞使的提攜,才能坐上沙州將軍這個位置。」
言外之意,自己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會答應范閑的要求,去京都指證秦家。
范閑心中早就料到了這回答,不由地嗤笑一聲:「呵——」
這一聲的殺傷力無疑十分巨大,讓徐賁整個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侯爺何故如此輕蔑徐賁?!」
徐賁的質問怒氣十足,讓人不敢纓其鋒芒。
范閑卻迎難之上,譏笑著站起來望向徐賁:「難不成用刺客刺殺,反而是秦樞使提攜將軍?」
說這話的時候范閑用上了真氣,他那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話語重重拍打在徐賁的臉上。
徐賁老臉一紅,眯眼蹙眉沒有說話。
雖然他也有猜測殺手是秦家派來的,但終究沒有實際證據,不可能聽信范閑的一面之詞。
「徐將軍對秦家還真是忠心耿耿,那將軍不妨看看這個!」
范閑說著,將一份印著監察院印戳的文書拋在了徐賁面前。
上面寫明了秦家派刺客出京,來到魚稻縣刺殺徐賁的大略經過。
這是范閑在離京前要王啟年特地注意的,雖然無法查明刺客的身份、刺殺時間,但通過情報捕捉其行動軌跡還是監察院所能做到的。
若非如此,范閑也不會守在將軍府屋頂半個晚上。
徐賁拿過這份做不得假的文書,細細看了起來。
正堂內安靜了下來。
良久,徐賁終於緩緩地抬起頭來:「徐某……願聽侯爺……吩咐!」
一句話說完,徐賁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重重地癱在椅子上。
拿下了!
范閑心中一喜,面色平靜地道:「既然如此,那便請徐將軍為范閑安排一間卧房,我們明日一早,入京指證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