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伶說完便意識到自己差點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情。
立刻後悔了。
她不需要吐出所有實話來爭取陳一乘的諒解。
他只是她的恩客,而她是江雍的人。
自己贖身以後想過的生活與陳一乘絕無­干­系,現在她想為夜蝶報仇的目的也與他無關。
所以要牢記本分,該賣給誰就賣,做好那敞開大腿的齷齪事,總有攢夠錢贖身的那一天。
男人的感情和憐惜從來不和情yu分開來談。
如煙飄渺,握不住也絕不可靠。
世上的女人萬萬多,自己絕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玉伶如是告訴自己。
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的眼淚尚留在她的睫毛間、面頰上、手心里,可是心已經徹底平靜。
至於陳一瑾,他在玉伶眼中只是一個給她添了一次又一次麻煩的大麻煩頭子。
也許真如陳一乘所說,陳一瑾喜歡她,只是她根本不在乎。
陳一瑾的喜歡於現在的玉伶而言,不能直接變成錢還要她陪睡惹來一身­骚­,她當然不會要。
秉著江雍下次還想利用自己來套陳一乘這一點,轉過念頭的玉伶用故作玩笑的語氣說道:「他要是真能和姜小姐成了,我肯定是最開心的他說話難聽,喜歡得理不饒人。」
「早早有人了他,把他管得服服帖帖,我能少哭幾場,高興還來不及呢。」
車內在玉伶說完後再次安靜下來。
她和陳一乘說話總是會陷入這種暗涌的沉默中。
他時刻掌控著一切的節奏,只有他細問她的時候,而玉伶能做的卻是小心翼翼地敷衍他,怕他看穿她。
多說多錯,這個道理玉伶當然明白。
玉伶重新將視線移至昏暗的車內,就算她看不清陳一乘的表情也固執地看向他。
也許會因此而有了幾分表面上的真情真意。
只是這種感覺比應付江雍還要難受。
「軍座,我……」
玉伶莫名感受到了陳一乘回望她的視線,這種臆想讓她的臉有些發熱。
車在熄火之後,窗戶留了一道小縫,冷冷的咸腥海風吹進車里,玉伶在回想起陳一乘剛才說過的那些話時,臉更加熱燙了。
而且似是熱到她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玉伶心一橫,緊閉雙眼。
陳一乘既問了,又說了陳一瑾和姜家小姐的婚事,就是要她和陳一瑾劃清界限,心下叮囑自己不要再拖泥帶水,輕聲說:「軍座,我……喜歡……」
但還是說不出來。
明明可以脫口而出的假話卻在這種時候堵在嘴里。
一鼓作氣,再而衰,叄而竭。
彼盈我竭,甚克之。
玉伶的底氣再也支撐不了這黑暗中的無聲對視,甚至唯恐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被他聽了去,垂首不再言語。
她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還捂住了本就看不真切的眼睛或許她不想再騙他。
這時的玉伶感覺到自己蓋在眼睛上的手被輕輕覆住了,溫暖而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