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待客(1 / 2)

同一個夜晚,還在軍部的陳一乘接到了家宅的電話。

「大少爺,真是叨擾您了……」

「什么事?」

「您能去看看瑾哥兒嗎?他近來酗凶酒,不吃飯不聽勸,拿酒當飯也不是像他這般喝的呀……」陳家平時照顧陳一瑾起居的娘姨也是沒辦法了才打電話來找陳一乘,只管誇大了說,「您要是忙我就和您說一聲,瑾哥兒許是碰上什么不順心的事,我一老婆子說話不中聽勸不了他,想來還得是您去照看照看他。」

「嗯,我會去和懷瑜談一談過幾天我要離開錦錫,幫我盯著懷瑜。」

「曉得了,大少爺。」

陳一乘掛了電話後便叫參謀主任進來,同樣吩咐讓他留意陳一瑾。

同時參謀也帶給陳一乘另一個消息:「軍座,關於甄小姐的行程……」

「按照您的要求,屬下去了汾山女校,問了校長也問了講師,他們都說沒有一個叫甄玉伶的女學生。」

「放學後也沒見江家的車過來接人……甄小姐似是不在汾山上學念書。」

參謀看不出陳一乘此時的心情,但瞥見他嚴肅冷漠的表情也只頓了頓繼續問道:「……屬下可要繼續去其它女校探問?還是直接和江家聯系?」

「查甄玉伶這個人

「金陵城外鳳凰台;」

「秦淮河畔白鷺洲;」

「江南錦綉呀……」

「山外雨青天半落;」

「水中影白衣二分;」

「顧見只憐吶……」

琵琶的文曲大抵如此哀怨凄婉,不過玉伶年輕,加上唱腔的鶯語燕聲,吐詞的吳儂軟語,耳朵里聽著緩緩小調,看的盡是她這個人。

司機沒有騙她,江雍今晚的確是在招待一位孫姓客人。

是民新報的主編孫褚晟先生。

她抱著琵琶進來的時候,聽見他們還在討論一些西國的文學史,好像是在討論某個外國人的詩。

只是有些不對勁。

玉伶說不上來為何,她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江雍給她畫好的界限里,他知道她的所有事情。

她當然是見過這位孫先生的。

他是尹禹巳的朋友,玉伶第一天晚上陪尹禹巳喝酒的時候見過他,是尹禹巳帶過來的兩人中的其中一個。

當時他有人作陪,玉伶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她只當孫褚晟和尹禹巳是蛇鼠一窩,生的是俊秀的文氣模樣,可玩起女人來都是同一個花花腸子。

但更讓玉伶對孫褚晟感到不屑的是——

他的報社是親東派,就連玉伶這個小姑娘都被街上游行的學生宣傳過他曾寫的一篇關於「大東亞共榮圈」的文章,采訪的是東國領事館那新上任的尾崎領事。

玉伶沒看過那天的報紙,只記得那些學生口口聲聲罵孫褚晟是走狗。

近來被抓的學生不少,請願被開槍打死的有之,是國民政府下的令,東國憲兵隊也抓走好些,直言那些游行的學生是有知識的暴徒。

玉伶一個沒讀過書的娼­妇­只能同情惋惜那些勇毅到往槍口上撞去的學生,聯想起派樂門那位嚴聲說了不服侍東國人卻被打死的舞女。

她自認為沒有奮身向死的硬骨氣,可余下的都是靠記念夜蝶來尚且偷生罷了。

玉伶的曲目音緩調輕,並不影響江雍和孫褚晟繼續談事,他們大多在講一些詩詞小說,沒有生意上的話頭,更沒有說起東國領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