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夢蝶(1 / 2)

頭好沉,想睜眼睛又睜不開。

可是仍然有意識,像是如何掙扎都醒不過來的鬼壓床。

玉伶知道江雍在茶里放了葯,起效後還能強撐著的最後幾秒鍾里留有那他平靜淡然的俊麗面容,他起身走近,然後將自己抱起。

她明白那是他一貫的表情,他或許對她能拿出來的籌碼不屑一顧,又或許那張名單只是一樁他可做可不做的生意而已。

之後的噩夢美夢一概做得像是跑馬燈一般,玉伶只記住了那個雪夜煙幕里美得不真實的夜蝶。

於瑟冷的冬日,那年她才七歲。

她的姆媽把她賣給了鴇母,說是有底子,模樣周正還會跳舞。

原本姆媽想把她賣給庄子里的地主老爺做個丫鬟,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嘀咕念叨了無數回,日日盯她壓腿下腰,好叫身條柔點軟些,看大了看能不能做個妾室,混成主子。

但那年作不好,每戶都拿不出什么錢,過年待客都發愁,而自己年紀太小,那位老爺家里管內的太太也不買這種看起來­干­不了什么活還要吃白飯的小丫頭。

於是姆媽用打年貨的由頭只帶她而不帶哥哥弟弟進了這錦錫城,她本是喜出望外,未曾想是姆媽想要賣了她。

她還記得姆媽按手印時的笑意,也記得那看起來就把她不當人的鴇母叫她脫衣。

脫了襖脫了鞋,磨蹭著不脫里面的短麻衫和長褲,玉伶不記得她當時為何想起來要跑,橫豎就這樣跑出來了。

還跑得甚是慌張,邊哭邊跑,又凍得抖得好似篩糠;哭到看不清路,摔了幾回許是臟到認不出了,沒人追上她來。

當然她再也沒見過姆媽了。

跟著大姐回去的頭一晚就發了高燒,口頭說是要服侍大姐,但卻反過來是大姐躬身照顧她好幾日。

那場挺不過就會去了的大病燒得她根本想不起來姆媽的模樣,但仍能記清那些讓她難過很久的事。

後來養她的大姐被買了她的人販子找過,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將她的身契轉給了於虹妍,上面的指印還是她的姆媽留下來的。

就此,她能陪著大姐一同上工,一同回家。

如今大姐沒了,一點都不想回憶以前的事。

玉伶不想再繼續睡下去,這種醒著卻又睜不開眼睛的感覺已經讓她受夠了。

而且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使得她一定想要醒來,不知為何。

可她做不到。

這時的玉伶感到有人在觸碰她。

是輕柔的撫觸。

捧住了她的臉,指如柔荑,似能嗅聞到微末的熟悉香氣。

緊接著又握住了她的手。

安心的感覺涌上心頭後使得鼻尖發酸,霎時的淚意把涌出的些許眼淚沾掛在眼角。

她想伸手擦掉。

她更想叫一聲「大姐」。

不過她什么都做不到。

大抵又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