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裁(1 / 2)

聖裁

高宗留下用了午飯,見武昭儀面露疲­色­,心疼的送她去睡了,這才離去。

高宗離開,武昭儀睜開了眼睛,嘴角噙得一絲笑容:「崔婉哪崔婉,你若繼續哭求,皇上還會憐你幾分。教唆著大臣們上奏,向皇上擺威風么?可惜你那副我見尤憐的容貌了。成公公,事辦得如何了?」

成公公低頭答道:「回娘娘,劉太醫已明確告訴婕妤,您懷的是皇子。奴婢令人將杜將軍找過娘娘的事透露給她聽了。方才又讓人告訴她,娘娘今日幫杜家說話來著。皇上和娘娘用午膳時,劉婕妤就去了皇後宮里。」

「皇後宮里仔細點,本宮可不想做聾子瞎子。」

「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妥了。」

武昭儀打了個呵欠,輕輕撫摸著腹部,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皇帝的步輦走到中途被叫了停。高宗吩咐道:「去禁軍營叫杜將軍隨駕。」

內侍一溜小跑去傳了旨。杜燕綏整理了裝束,急急趕來。

此時高宗已到了皇後宮門口,見著杜燕綏來,笑道:「今日聽說你消了假,想起好幾天都沒見著你了。殿外侯駕吧。」

「臣遵旨。」杜燕綏跟著皇帝進了宮門,與禁軍一起站在了正殿外頭。

高宗進了殿,見劉婕妤也在,心想此事需得和皇後單獨說才行。得兩人意見不和,被傳了出去。

皇後和劉婕妤行了禮後,高宗便道:「朕有事與皇後商量,婕妤先回宮去吧。」

「皇上是想讓臣妾回賜婚的成命嗎?恕臣妾無能為力!」崔後當著劉婕妤的面沉下了臉。

劉婕妤嚇了一跳,她才不要夾在帝後中間受氣。行了禮:「臣妾告退。」匆忙的走了。

出了殿看了眼杜燕綏,低聲說道:「別以為有人撐腰,你妹子就不用嫁了。她就算懷了皇子,也休想奪走我兒子的太子之位!」

杜燕綏目無表情:「娘娘走好。」

他站直了身體,初夏的陽光照在殿前,他眯縫著眼睛望向遠處。

那一片金碧輝煌的殿宇中住著個心思慎密,行事大膽的­妇­人。杜燕綏想到了與虎謀皮四字。

終究還是信不過自己,不肯讓自己圓滑的在崔後和她之間游走。後宮­妇­人稍一撩撥,他苦苦維系的平衡就打被打破。

他想起岑三娘對自己說,別和武昭儀作對。

杜燕綏默默的思考著。

滕王和武昭儀心有默契,所有的安排都順著皇上的心意行事。老臣們再不肯還政給皇帝,皇帝就只能從後宮著手權了。後宮權,皇帝會更加寵愛武昭儀,冷淡皇後。生下皇子,武昭儀會晉位四妃,繼而分薄皇後的權利。

他嘴里有點發苦,後宮大勢所趨,他已經踏上了滕王和武昭儀這條船,也只能看一步行一步了。

殿內高宗仍溫和的勸道:「都是女兒身,皇後回成命,乃仁德之舉。」

崔後清冷的看著皇帝:「皇上,旨意朝令夕改,置皇家威嚴於何地?杜家姑娘雖然嫁給我侄兒的牌位,卻也是清河崔家的嫡長媳,哪點辱沒了她?」

高宗心想,人家情願便罷了。分明杜家不要你崔家嫡長媳的榮耀,何必強求?他吩咐內侍:「把杜將軍叫進來。」

聽到傳旨,杜燕綏進了殿,行了禮站在一旁。

高宗便問道:「杜將軍,你可願意讓你妹妹捧靈嫁進崔家?」

看到杜燕綏,崔後氣不打一處來:「杜將軍,當日本宮與你說的好好的,你不是極喜歡這門親事嗎?怎么,轉身就忘了你說過的話嗎?」

杜燕綏平靜的答道:「回稟皇上,皇後。當日娘娘賜婚時,開國侯公子還好好的。杜家與崔家在舍妹幼時與崔公子訂過親。得娘娘賜婚,臣榮耀之極。臣只有這么一個妹妹。崔公子既已溺水身亡,祖母心疼舍妹,臣也不舍得。還請娘娘寬容大度,回成命。」

崔後冷笑道:「當日感恩涕零,今日卻敢忤逆本宮的意思!杜燕綏,你可真是找到了好主子!」

「臣忠心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此事臣但憑皇上作主!」杜燕綏朝高宗行禮說道。

「朕若是同意皇後的意思,下旨讓你妹妹嫁進崔家呢?」高宗突然問道。

杜燕綏笑了笑道:「相信皇上不會讓臣的妹妹一輩子都留在崔家守活寡。皇上若是下旨令舍妹捧靈成婚,臣便准備婚事,讓舍妹嫁得風光。他日接她回府,縱年齡大了不好婚配,相信以臣的俸祿,家里多養一口人還是養得起的。」

聽得高宗心頭陣陣舒服:「你下去吧。」

「臣告退。」杜燕綏退出了大殿。

「阿婉,你瞧瞧,你當時賜婚,你侄兒還活著,杜將軍自然願意。如今人已經去了,何必再折騰人家姑娘,令兩家結怨呢?」高宗又勸道。

今日早朝的事崔後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回成命,等於在兄長面上狠摑了一記耳光,清河崔氏也會成為笑談。想著朝中那些支持崔氏的大臣。想著劉婕妤說,杜燕綏曾找過武昭儀。想著皇帝對武昭儀言聽計從。崔後心里騰起怒火:「皇上休被武昭儀那賤人挑唆!她仗著懷了皇子,竟敢對本宮的旨意置喙!」

高宗皺眉道:「阿婉,你怎生不講道理?朕今日去探望昭儀,她還道你仁厚。」

崔後怒火更盛,直接偏過頭去:「皇上請回吧,恕臣妾不能回成命!」

皇後趕自己走?高宗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後,你連朕的話都不聽了嗎?」

崔後高傲的抬起了下巴:「我清河崔氏丟不起這個臉,皇上不用再說了!」

清河崔氏!好高貴的人家!高宗一時間想起了尚書令韋相,清河崔氏的姻親。中書令柳相,皇後的親舅父。侍中王相,韋相的姻親。三位宰相都是托孤大臣。但凡頒下政令,三人不肯,就難以下達執行。

高宗心中越來越堵,一耳光就扇了過去,冷笑道:「崔婉,你心里只有清河崔氏,卻忘了自己早已是隴西李氏的媳­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