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1 / 2)

成婚

鄒員外把杜家來信扔到了案幾上,撇了撇嘴:「長安城都在傳杜燕綏平叛兵敗。杜家這時候同意結親,想的倒美!那一萬多兩銀子,就讓我做了筆賠本買賣。銀子賠了還能賺回來。杜燕綏敗了,國公府的御賜匾額都要被回去。娶杜家姑娘有什么好處?不­干­!」

說完拿眼睛睨著兒子。

「兒子記得當年隨船出海的時候,母親哭天嗆地,道海上風浪不可預測,乃是用­性­命去賭。父親訓斥母親,說海外生意,一船能博得十船利益。不賭焉能獲此巨利。」鄒雄傑慢吞吞的說著,腦中想起了樂游原上對杜燕婉的驚鴻一瞥。眼見杜家第一次松口同意結親,他打定主意絕不放棄。

鄒員外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當初就算你不跟著出海。老子出五條船,賠了四條,只要有一條船回來,照樣能賺得盆滿缽滿。那是以一博十的買賣,能和杜家現在的情形一樣?勝敗各占一半,賠率高得哩!」

鄒雄傑毫不退讓:「那是一品國公府的姑娘!咱家是商戶!再有錢也是商戶!杜燕綏得勝回朝,以皇上對他的寵愛,沒准把杜家的國公爵賜給他。杜家就是實打實的一品國公府,到時候你想娶,人家礙著臉面,你抱了金山去也不肯答應和鄒家結親!」

「翅膀硬了不是?看看,看看這信上寫的啥?鄒家商號一成股子哩!這才是實打實的銀子!都啥時候了還敢獅子大開口,也不怕口氣大閃了腰!你妹子都沒得股子呢,倒要送給媳­妇­了?」鄒員外火冒三丈,「­奸­商!杜夫人就是個不要臉的­奸­商!我不同意!」

「妹子嫁了就是外人。媳­妇­娶進門是咱鄒家的人。這能一樣嗎?」鄒雄傑當沒聽見似的,接著說道:「現在咱們家同意結親,對杜家來說是雪中送炭。杜家感激咱家一輩子。這門親也結的甘願。將來杜燕綏拿回了公爵位,也不會因咱家是商戶就低看一眼。」

「反正輸光褲子的買賣老子不­干­!」鄒員外發橫了,往炕上一歪,看都不看兒子一眼。

鄒雄傑冷笑:「家里產業長房占四成。既然是長房娶媳­妇­,那一成股子就從長房劃出去好了。唉,和國公府結親的是鄒家,出銀子的是兒子,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話音一落,鄒員外就笑著坐起了身:「你自個兒說的,寫契書吧。」

鄒雄傑也­干­脆:「君子一諾,白紙黑字,也不怕兄弟們多心。不過呢,兒子成親,公中不會一兩銀子也不給吧?」

「給銀子?你想讓我再出銀子?我為著你的親事硬生生的砸了一萬兩銀子啊!杜夫人逼著我一壺滾水燙死了十八學士。這筆賬還沒算呢!那一萬兩銀子不是錢?不是花在你身上的?給了商號一成股子,我還出了一萬兩銀子。別說娶國公府的姑娘,娶公主娘娘都夠了!」鄒員外想起那品十八學士,又傷心了,「大郎,你為著娶個破落戶,犯不著剜你爹的心頭­肉­哪!」

「成,兒子也大方一回。銀子不用您出了。不過咱家娶媳­妇­,我住的院子總要粉一粉,家什總要重新添置吧?」鄒雄傑也­干­脆。

鄒員外翻了個白眼,尖著嗓子道:「哪家娶媳­妇­不是女家來量尺寸擺家具?不行!」

「這事父親說的對。杜家也不是沒有准備,杜夫人信上說了,好木料早買在庫房里堆著了。只是現打家具怕來不及。咱們家就先備著。那些木料都拉了來。就算杜家用木料換家什了。您看如何?」鄒雄傑想想,這樣一來,別人也挑不出杜家的理。

鄒員外臉上堆滿了笑容:「成!就這樣辦……不過,既然杜家要這個面子,打家什的工錢也應該由他家出才對。」

鄒雄傑當即說道:「這個是自然。回頭細細算了,讓杜家出工錢。」

寫了契約,按了手印,蓋了私章。父子倆就算達成共識了。

鄒員外突然說道:「大郎,你做生意的眼光向來獨到,你真覺得杜燕綏勝算大?如果敗了,咱們家可就受牽連大了。一賠到底啊!」

鄒雄傑吹了吹契約,看墨汁­干­了,小心的進了懷里,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勝敗都無所謂。兒子看中了杜家姑娘罷了。不娶她,萬一杜燕綏吃了敗仗,她會被罰沒掖庭為奴。兒子不舍得。爹您歇著,婚事兒子自己張羅。」

他行了禮,施施然的走了。

鄒員外愣愣的看著兒子,一拍大腿哎喲叫了聲,破口大罵起來:「造孽喲!十兩銀子能買個美貌丫頭,那杜姑娘還不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能值商號一成股子?這個不孝子哦!丟人了!禍水啊!」

鄒雄傑得了父親的同意,知道母親不管事,叫了自己的­乳­娘去杜家一趟:「國公府有喪事。杜夫人不方便出府,夫人也不方便去拜訪。只能勞煩媽媽跑一趟……」

於是寫了信,一一把鄒家的意思寫得明白了,交給­乳­娘。

這廂岑三娘接了信,一看就樂了,鄒雄傑寫的那是信,分明是張契約。一筆筆列得清清楚楚。鄒家用商號一成股子為聘禮,包圓了新房家什等物。不過,杜燕婉不能chā手商行生意,只能年年分紅利。將來杜燕婉要離開鄒家,這成股子也不能帶走,由鄒家購回。家具趕不及打造,得把木料拉過去,同時出工錢。

「大公子說,杜家如果同意,半月內就能上門迎娶。三書六聘一樣不少。」鄒雄傑的母親是不理事的,大房內院事務都由他的­乳­娘打理。

郛娘夫家姓商,岑三娘就稱她商媽媽:「勞煩您回去告訴大公子,我家姑娘可以不chā手鄒家的生意。但不能不看賬目就稀里糊塗的拿銀子。這一成股子最好有個數目,就以今年鄒家商行的盈利折算出銀錢來。白紙黑字寫明白了。將來我家姑娘要是和大公子和不來,鄒家要回這成股子,也方便結算不是?」

商媽媽只是個傳話的,也不爭辨,施了禮告辭回去。

第二天又來,拿了禮書,上面寫得分明,聘金為鄒氏商號一成股子,現銀市值紋銀一萬兩。

岑三娘氣笑了,鄒氏商號養得幾千人,鄒員外出了名的鄒百萬,一萬股子才一萬兩?

商媽媽又跑一趟,帶回了鄒雄傑的話:「……鄒家以貨運行起家,鄒家商號開辦時共投銀十萬兩正。鄒家礦山,糧號,布坊,商鋪均不叫鄒家商號。並無違背杜家提的要求。」

鄒大郎的意思是,杜家提出要鄒家商號一成股為聘禮。鄒家別的生意都不叫鄒家商號。

­奸­商!岑三娘暗罵。

和杜老夫人一說,杜老夫人寬容的笑了:「鄒家肯在這節骨眼兒上同意娶燕婉,又給了老號一成股子做聘禮。咱們打的是盡快把燕婉嫁出去的主意,就別太計較了。一萬兩銀子的股本,不少了。」

肯娶燕婉的誠意和聘禮相比較,自然是前者更重的。

岑三娘就代表老夫人答允了此事。要趕在江南再有壞消息傳來前把燕婉安全送出去,成親的日子就定在十天以後。

鄒家得了消息,接連著遣人辦。

為了不讓人知曉國公府急嫁杜燕婉的用意,杜老夫人在床上躺著裝重病,氣若游絲。大夫成串的被請進府里來。慢慢的,杜家老夫人擔憂杜燕綏,心傷媳­妇­過世,重病卧床的消息也就傳了出去。

杜家大房二房聽說,夫人們輪番來探視,離開國公府都道杜家三房恐怕接連著要辦兩場喪事,覺得杜燕婉急著出嫁沖喜是大孝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