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2 / 2)

議事廳響起沉悶的回應聲。

「我去瞧瞧饅頭!先瞞過年再說吧!」岑三娘輕聲說著,帶著人去了侍衛們的住處。

「少夫人!」饅頭躺在床上,身邊正在給他上葯的侍衛們驚得站了起來。

岑三娘站在門口,扶緊了門框輕聲問道:「饅頭,你可有受傷?」

陽光從她背後照進屋里。她穿著白­色­的孝衣,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得那朦朧的人影美的不可思議。饅頭看得呆了,喃喃說道:「少夫人你親自來看我啊!」

「臭小子!少夫人問你話你就趕緊答!」饅頭的爺爺拍了他一記。

饅頭坐起身,手緊緊的按住了被子,結結巴巴的回道:「回少夫人,我,我沒受傷……少爺不讓我沖在前頭,他總是第一個……他中了兩箭,拿劍削了又打,他一點都不疼。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傷著別的地方……」

饅頭的爺爺又一巴掌就扇在他頭上:「不是叫你侍候好少爺,你連他身上受沒受傷都不清楚?」

饅頭憤憤不平的說道:「婺州打得慘烈,揚州刺史不發兵,不給補給。都沒有人解甲睡覺的。營帳都扔了,晚上就升堆火擠著睡。少爺不解衣裳,我哪里知道。」

岑三娘只聽到杜燕綏中了兩箭,腦袋嗡嗡作響,喃喃說道:「什么樣的箭……」就瞅到房里桌子上放著的饅頭的行李。包袱上面壓著一張弓,一壺箭。

她推開阿秋走了進去,抽了枝箭出來。

兩寸來長的鐵簇,幾面開刃,閃動著雪亮的光。

岑三娘瞧著這枝箭,想象著這箭頭扎在人身上,生生打了個寒戰,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沒了。

饅頭的爺爺見她這樣,知道她嚇著了。起身從她手里慢慢拿走箭,輕聲說道:「少夫人,只要不扎中要害,就無礙。饅頭,看清楚孫少爺哪兒中的箭?」

「肩上!」饅頭被爺爺一瞪,趕緊說道,「不嚴重,少爺肩頭中了兩箭,還擒了那女匪首談笑風聲呢。真的!騙你讓我以後吃不上白面饅頭!」

岑三娘想笑,又笑不出來,緩緩問道:「知恩呢?聽說相公身邊還有三百親衛,怎么個情形?」

饅頭一下子被她問哭了:「知恩大哥死了,三百親衛死了一百多。荊楚大哥讓我先回來報信,他護著少爺在後頭。」

屋里一片沉寂,就有侍衛哭了起來。

岑三娘的心猛的墜進了谷底。她不敢再問下去,輕聲說道:「都記好了,要哭就在這里哭個夠。出去不准再哭。別讓老夫人知道了。這些日子來擔驚受怕的。好不容易開了懷,讓她老人家過個安生年吧。」她聲音哽了哽,對饅頭笑了笑,「多謝你了。你好生歇著。晚上我讓廚房給你蒸饅頭燉羊­肉­湯喝。」

她轉身帶著丫頭們離開。饅頭痴痴的望著她,見不著人影了,喃喃說道:「爺爺,少夫人一走,咱屋里咋就黑了呢?」

饅頭爺爺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躺好了,爺爺給你上葯!記好了,年前別讓老夫人知道了,她年紀大,怕是受不住。」

岑三娘慢吞吞的回了歸燕居,進了卧室,呆呆的坐在羅漢榻上。

方媽媽和幾個丫頭瞧著,心里又急又怕,輪番的揀著府里的事給她說。

岑三娘默默的聽著,突然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沒事,傷再重,人還活著就好。夏初,把裁好的衣裳拿來吧,做做活兒,時間就好打發了。」

她說完,一滴淚毫無預兆的啪嗒滴在了小幾上。她伸手抹去,吩咐道:「方媽媽,打發小四兒跑腿去趟正氣堂,就說我心頭一松,睡熟了,看情形晚上不能陪她吃飯了。」

屋里的人頓時紅了眼睛,方媽媽抹了把淚應了去了。四個丫頭搬了一大堆衣料,陪著岑三娘縫起了衣裳。

皇宮里喜氣洋洋,高宗打算過個熱鬧喜慶的新年。

高興勁還沒過去,就被老臣們聯手擺了一道。

接到江南確切捷報,皇帝當殿喝斥了宰相大人,指著當初要死諫治杜燕綏罪的官員們痛快的大罵了一頓。發旨就地凌遲陳碩,押解揚州房州刺史進京。

柳相上書告老。韋相王相被訓得灰頭土臉,第二天個個稱病。六部尚書也病倒了三個。

仗打勝了,朝堂上卻亂成了一鍋粥。照規矩,官衙還有三天才封印停止辦公。看情形,官員們聯手撂挑子了。

高宗第二日上朝拂袖而去。

武昭儀柔聲勸他:「要過年了,臣妾尋思著老大人們是心疼皇後娘娘來著……」

高宗恨得直攥拳頭,終於醒悟過來。這是給他示威講條件來了。

武昭儀微微一笑:「過年誥命們要進宮朝賀,皇後娘娘不升座,讓誥命們拜誰去?」

高宗就不想如老臣的意。

「來日方長。皇上年輕,他們……終究老了。過年節,何必被一班老臣們壞了心情。每天積攢的政務總是要人去辦的。」

高宗一口氣就泄了。下令撤了皇後寢宮門口的禁軍,不再追究人偶一事。下令的第二天朝官們這才回朝處理公務。

朝堂上又是一番君臣和睦的景象。

武昭儀靜靜的站在廊下,望著漫天飛雪。皇後,不是那么容易廢的。她握緊了手,輕聲問丹華:「還有兩天過年節,杜將軍回府了嗎?」

丹華搖了搖頭:「杜將軍傷重走的是水路。行程會慢一些,怕是年前趕不回來。」

武昭儀輕嘆了口氣:「那邊布置的如何?」

「娘娘寬心。主子換走了揚州刺史的小兒子。刺史大人難逃一死,他明白該怎么做。」丹華輕聲答道。

武昭儀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了笑容:「本宮給你件差使,就不留你過年了。你去照顧杜將軍吧,好生侍候著。」

丹華臉上露出驚喜,跪地叩頭:「奴婢謝娘娘開恩。」

「傻丫頭。你在洪州侍候我那么久時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事?去吧。」武昭儀微笑著扶起了她。亅亅夢亅島亅小說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