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葯(1 / 2)

灌葯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已深了。

杜燕綏還沒有回來。岑三娘打了個呵欠,看了眼暖壺里的茶心失望的想,今天就不折騰他了。她洗漱之後,換了衣裳上了床,迷迷糊糊的想,究竟是什么事能讓他和黑七說這么久的話。

江南叛亂已經平息。照杜燕綏的­性­格,宮里頭武昭儀不動,他也不會主動的籌劃如何把皇後拉下台,踩死崔家。這事怎么說都是武昭儀要比他更心切一些。

她蒙朧的睡著,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丫頭們都已經習慣不守夜了。今晚值守的是逢春,等到杜燕綏回來,她就會回東廂歇著。

牆角櫃子上點著盞小小的羊角燈。岑三娘睜開眼,隔著薄薄的帳子瞧見杜燕綏的身影,她嘟囔著了句:「回來了?什么事啊?」

「沒什么大事,先睡,我洗漱了就來。」杜燕綏有點渴,順手從桌上的暖套中拎出茶壺倒了杯水。

岑三娘迷糊的嗯了聲,翻了個身繼續睡了,完全忘記了茶里加了料。

杜燕綏喝了一口,眉頭皺了皺,轉身吐了。他放下茶杯,揭開壺蓋聞了聞,輕輕放下,心里驚疑不定。

這味道瞞不過他。究竟是誰往茶里放了軟筋散?他想起了死曲江里的崔孟冬。崔孟冬毫無抵抗力的溺水,上船時就被丹華用弩指著喝了一杯放了軟筋散的茶水。岑三娘是不可能有這種葯的,府里頭能有的除了黑七,就只有丹華了。

杜燕綏轉身去了凈房洗漱,出來時吹了燈上床,順手將匕首塞到了枕頭下。

岑三娘習慣­性­翻過身,伏在了他胸口,一條腿搭在了他身上。

杜燕綏伸手摟著她,想了想,手移到她頸間輕輕按了下去。岑三娘睡得更沉。他小心移開她的腿,將她挪到了身邊,拉過被子蓋好了。

等了很久,杜燕綏張嘴打了個呵欠,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很明顯,岑三娘沒有喝過茶水。他偏過臉看岑三娘,心想,難不成這葯是她放的?疑慮歸疑慮,他卻不敢真的睡沉的。

這時,後窗突然傳來一絲輕響。聲音極輕,像刀戳破紙,卟的一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杜燕綏一只手就摸到了枕下的匕首,冷冷的望向後窗。

淡淡的夜­色­中,後窗映出人的身影,一只細細的竹管悄無聲息的從窗紗角度的縫隙里探了進來。杜燕綏扯著被子擋住了口鼻。冷冷的想,連迷煙都使上了,是怕自己沒喝下那杯軟筋散么?

過了盞茶工夫,後窗被支開,一個纖細的身影輕輕躍了進來。

是丹華。杜燕綏慢慢扯下了被子,闔上了眼睛。

丹華走到桌旁,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底尤留著淺淺一點茶水。她倒在手里用舌頭舔了舔,確認放了軟筋散。她放下杯子走到床前掀起了薄薄的帳子。

杜燕綏和岑三娘睡的熟了。他睡在外間,右手從岑三娘頸下穿過攬著她,安靜的躺著。

丹華痴痴的看著杜燕綏,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慢慢坐了下來。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臉,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又了回來。

「空青,我不會害你的。還是讓你心里有底的好。」丹華喃喃說了聲,從腰間取出一塊浸透了水的帕子放在了他臉上。

先用迷煙,再用冷帕子叫醒自己,丹華究竟想做什么?杜燕綏等了等,眉心皺了皺,醒了過來,眼睛睜開的瞬間,似是一驚,又像是全身無力,驚怒的看著丹華:「你……」

丹華的手按在了他嘴­唇­上,柔聲道:「別喊,我有事給你說。」

杜燕綏急促的呼吸著:「你下了軟筋散?」

丹華回手,有點無奈:「少夫人想要捉弄你,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她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放進茶水里,你無論如何都不會上當的。少夫人放的,哪怕你知道,也許你也會喝下去由她折騰著玩。」

杜燕綏冷冷說道:「你哄著她設計我,究竟想做什么?」

丹華低下了頭:「我不會害你。只是怕你不同意才出此下策。」

她從腰間取出一只竹筒,低聲說道:「西突厥阿史那賀魯封自己為沙缽羅可汗。在千泉建了牙帳,頻頻­骚­擾邊疆各城。昭儀遞了消息來,皇上想借著江南平叛的余威繼續用你。朝中雖剪除了柳相和王相,只有韋相。崔皇後最大的倚仗是在軍中。先朝老臣文官無數,可一一擊破。尉遲老國公早已解甲致仕不問朝政。可是英國公李績得先帝賜姓,對皇後忠心耿耿。英國公老了,他舉薦自己的親信為行軍大總管。主子的意思是讓你病一場。吐蕃會配合西突厥可汗起兵。等戰事不利,再讓你領兵。」

杜燕綏譏道:「就為了能扳倒皇後……會死多少人他們想過嗎?」

丹華咬著­唇­道:「在我眼里,我只希望你永遠不要上戰場,活得好好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