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
聽聞大夫人說岑三娘來了,岑老夫人扶著田媽媽的手下了轎,看了眼天­色­,進了房。大夫人趕緊跟了進去。
老太太卯時起身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去岑知柏的院子里走了一趟,連卯時四刻用早飯都錯過了。
「什么時辰了?」
田媽媽睃了眼架子上放著的滴漏,恭敬的答道:「辰初。」
大夫人聞聲知意,也恭敬的答道:「三娘卯時二刻就到了。今天媳­妇­也早到一刻,正巧迎上。母親去了二叔院子,媳­妇­就迎了她在正院的花廳奉茶。」
來的這么早?岑老夫人想了想吩咐大夫人:「三娘必是想來請安,早飯也不曾用,請她過來與老身一起用飯吧。」
「是。」大夫人應了聲,又道,「二弟妹四弟妹還有您的孫媳們都在穿堂里候著,您看……」
都是掐著卯時三刻的點來給老太太請安的。老太太不在,也不敢走,都餓著肚子等著。
岑老夫人揮了揮手:「迎了三娘進來,再叫她們來,今天都在我房里用飯。你親自去後頭水榭放七丫頭出來,拾綴好了。她秋天出閣,也該好好與家里人聚聚。畢竟是岑家姑娘,嫁出去,哪有和娘家結仇的道理。機會只有這一次,她若鬧了場,就再送回水榭去。」
大夫人聽明白了,自去安排。
等她走了,岑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三娘是為鄒氏撐腰來的。今天掐著點來請安。這是告訴老身她沒有忘記岑家撫養她三年的情份。」
田媽媽陪著笑臉道:「奴婢說句不中聽的。國公爺的親妹子嫁了二少夫人的親大哥。杜夫人叫她一聲親家姑太太。二少夫人有委屈,杜夫人替她撐腰也說得過去。」
岑老夫人笑了笑:「老身都能替鄒氏撐腰作主。只怕來者不善哪。」
田媽媽斟酌了下,說道:「老夫人放了七娘子出來……」
「柏哥兒去接人也需要時間。給側妃娘娘送信也需要時間。讓七娘出來鬧鬧也好。」岑老太太嘆道。
說話間,外間正堂擺了飯,大夫人陪著岑三娘笑吟吟的走了進來,身後二夫人四夫人與孫媳們也進來了。
岑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岑三娘身上,不覺一怔。
她穿著件藍底的大袖衫,半透明的紗上綉著各式各樣的蝴蝶,扎在高腰白綾裙子里。臂間挽著條杏黃­色­的披帛。梳了個單髻,髻上戴著頂工藝­精­湛的點翠冠。明眸皓齒。清雅有之,富貴有之。
當年她被帶到三房,因在孝期,岑老夫人就囑針錢上的人給她做了件藍­色­綉銀蝶的百蝶衣。
相似的衣裳,如今卻有了雲泥之別的身份。
告訴老太太她承三房救她一命,養了她三年的情。同時也讓老太太明白。她已今非昔比。
情分用得好,皆大歡喜。用的不好,今天的岑三娘可不是那個寄人籬下,任由三房捏圓搓扁的人。
岑老夫人是極會打扮的人。只看岑三娘的裝束打扮,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堆了滿臉笑容,在岑三娘才曲膝時就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今晨起身晚,誤了早飯。聽你大堂嬸說你來得早,想必也沒用早飯。陪老身一起用吧。都起吧。」
岑三娘行禮請安時,一屋子女人都朝老夫人曲膝行了禮。
岑三娘扶著老太太,移步到正堂飯桌主位上坐了,自己卻不坐,笑盈盈的說道:「堂祖母,今日三娘服侍你用飯可好?」
「哎喲,你現在是一品誥命夫人。堂祖母可擔不起。你只管坐著,今日開飯晚了,都別侍候了。坐吧。」岑老夫人拉著岑三娘在身邊坐了。
老太太吩咐下來,一屋子兒媳孫媳都坐了下來。
岑老夫人舉了筷,眾人才跟著用起了早飯。
等了一早上,都餓狠了。老太太不說話,眾人就都把食不語祭了出來。席間只聞碗筷輕輕碰響,不聞人聲。
岑三娘有備而來,早在馬車上墊了點心。慢吞吞的喝著粥,等著老太太開口問鄒氏呣子。老太太不著急,她也不急。
一大早老太太去教訓了兒子,這會兒鄒氏母女沒有隨岑三娘來。二夫人著急了。
「三娘,鄒氏和寶兒呢?怎沒見她們和你一起回來?二郎一早就去接她們了,你見著他沒?」
岑三娘給老太太挾了一筷子炒豆苗,笑道:「我來得早,一早就去了大堂嬸院里吃茶,怕是和二堂兄錯過了。」
提也沒提鄒氏母女。
二夫人正要接著再問鄒氏和寶兒。聽到外間響起了哭聲:「祖母,七娘來給您磕頭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