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吧(1 / 2)

休吧

烹茶最耗時間。要焚香凈手,靜心選茶煎煮。

原先是侍候老太太習慣了。岑三娘做的行雲如水,嘴里還不忘埋怨老太太:「午後日頭大,堂祖母莫要曬著中暑了。吃盞茶歇歇。」

她心里的思緒如小爐里的沸水滾過不停。岑老太太和二夫人親自登門,還是想把鄒氏先接回去么?鄒氏若回了大宅,拖也能拖死她。回去是萬萬不行的。

可是,杜燕綏許下的十萬兩,難道老太太就不動心?如果動了心,這一趟又是為了什么?

岑三娘點好茶,奉了老太太和二夫人,這才坐在旁邊慢慢的啜飲著。

二夫人哪有心思吃茶,只飲了一口就放在了旁邊,看看岑老太太泰然自若的模樣,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岑老太太慢條斯理的品著茶,誇獎岑三娘:「手藝不錯。」

岑三娘笑道:「跟著您老人家學的。手藝哪及堂祖母十分之一哪。您肯賞臉飲下,就是給三娘面子了。」

幾句話說下來,場面和諧多了。

岑老太太放了茶杯,嘆了口氣道:「自古勸和不勸離。鄒氏嫁給二郎四年,夫妻琴瑟和諧。美中不足就是膝下無子。你二堂叔丟了官,發配去了幽州。他也四十多歲的人了,北地苦寒,想著我這個做娘的就心疼無比。」

二夫人極配合的抽了帕子擦眼淚。

岑三娘和聲安慰道:「好在是幽州,我大舅舅在,先前寫了封信去,二堂叔在軍中就做了文書。吃不了什么苦。等到朝廷大赦,二堂叔就能家來了。」

二夫人嗯嗯直點頭,感激的看著岑三娘。

岑老夫人卻聽出岑三娘話里的意思。寫封信去,老二做了文書,沒吃苦頭。那再寫封信去,老二沒准就被拎出營帳和犯官苦役們搬磚修城牆去了。她心里黯然。原先她是極得意的。四個兒子里頭。大兒當著族長,要料理家務。老二老三做著官。老四不成器,這輩子也能把日子混完了。最看重的老二運氣差,才升了侍郎,就趕上清查吏部,被揚房兩州刺吏連累丟了官。還好老三升了職。否則岑家就真敗了。

想著三老爺,就想起了嫁進尉遲國公府的四娘。岑老夫人心里稍稍安定。岑家還不至於沒有還手之力。

「你二堂叔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女兒。柏哥兒是獨苗。和鄒氏成婚四年只有寶兒一個閨女。也怪我這做祖母的盼孫心切……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鄒氏這是在怪我這個老太婆多事啊!」岑老夫人說到這里捶著胸,老淚縱橫,傷心難以自抑。

二夫人慌了神,一手扶著她一手給她揉著胸:「母親,您可別這樣說。您也是為了老爺為了柏哥兒好。」

說到這里,二夫人也哭了,扭過頭對岑三娘說道:「鄒氏也太任­性­蠻橫了。如果她生了兒子,也不會讓老太太這把年紀了還替她­操­心。哪家沒有個三妻四妾?她這個妒­妇­啊!難不成她生不了兒子就不准柏哥兒有後嗎?」

完全站在道德的高度指責鄒氏啊。岑三娘陪著嘆氣:「是啊,叫我說,這樣的媳­妇­岑家不如不要,不如休了吧!」

這個想法很光棍。鄒氏就承認自個兒是妒­妇­。你休吧,你快點休吧。休了大家都光棍了,也不用苦苦演戲了。岑三娘巴巴的望著岑老夫人。

休?休了她,拿回鄒家的五千兩銀子?柏哥兒回來說鄒家買名聲和離,願出十萬兩!岑老太太是面子也要里子也要。和離可以,得見著真金白銀,還要鄒家低著頭心甘情願,愧疚不己的送來。

岑老夫人慢慢了淚。岑三娘就叫阿秋打了水來給老太太和二夫人凈面。親自上前侍候好了。岑老夫人才道:「畢竟鄒氏嫁過來四年,她也還年輕,不過雙十年華。」

您也知道人家還年輕啊,又不是老蚌生不出珠來。

岑老夫人嘆氣道:「老身也年輕過啊。年輕女孩子,哪個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也是愛煞了柏哥兒,這才反應強烈。被夫家休出門,誰家還願意娶啊。她嫁來四年,岑家也不能那樣對她。」

岑三娘感動的直罵鄒氏:「堂祖母真是待二堂嫂太好了。她鑽了牛角尖,不知死活。哪里能體會得到您一番苦心。」

岑老夫人越發傷感,慈愛的說道:「三娘,你去叫她來。老身親口應承她。如果柏哥兒的妾生了兒子,不管她願不願意過繼,都去母留子。寶兒這么小,哪里離得了娘。叫她回去吧。」

岑三娘心里冷笑。如果生的是兒子,長大了知道自己親娘是因為鄒氏嫉妒,來了個去母留子。還不知恨成什么樣。聽著好聽,一旦答應下來,鄒氏犯妒就成了鐵案,這條罪證就死死捏在老太太手心里。只要鄒氏不聽話,就能翻出來指著她鼻子罵。她連理直氣壯的還嘴都不可能。

岑三娘滿面愁容:「鄒氏心里頭也不好過,病了。」

「我去瞧瞧她。」岑老夫人扶著田媽媽的手起了身。

一行人去了鄒氏住的跨院,見一個丫頭正在廊下熬葯。另一個丫頭迎了出來道鄒氏服了葯才睡著。

岑老夫人在門口張望了眼,房間關著窗,帳簾低垂,滿屋子都是葯味道。嘆了口氣就去要見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