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賀顧話一出口,就發現那邊長公主和蘭疏蘭宵三人,望著他的神情,都變得有些微妙,心中不免一突。全網首發

……這字兒,已寫了整整二十七遍,他若是還摸不到門道,的確有些可疑。

眼下,顯然是已經糊弄不過去了,賀顧只得干咳一聲,趕忙道:「呃……也不是全無領悟,要不我……我回頭自己再練練,練個十天半個月,應當也能寫個**不離十了。」

賀顧生的劍眉星目,相貌堂堂,便是此刻,他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竟然也能顯得無比誠懇。

裴昭珩見了他這副神色,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一點疑惑,便又隨之消散了。

只心道,人各有擅專之處,子環長的是弓馬武藝,於詩書文墨一道,便是悟性稍差了一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且子環少年心性,磊落坦盪,定然不會欺他。

他說學會了,那便應當是真的學會了。

裴昭珩本就覺得,是他害了賀顧前程,眼下賀顧不過是想學寫幾個字罷了,雖然的確有些天分不足,懂得稍慢了些,若每個字都要帶他寫二十來遍,也的確有些麻煩。

但再仔細一想,和他害的賀顧丟了前程這事一相比,眼下他也不過是受這一丁點的麻煩,又算的了什么?

只要駙馬願意學,他便耐著性子,好生教他就是了。

想及此處,便頷首道:「你既懂了,自然最好,回去以後,也要勤加練習。習字一事,最忌惰怠,今日恐怕是臨不完這一整本《對江序》了,我便帶著你,把頭二十個字寫一遍吧。」

「若你還想學,以後每日朝食過了,可來找我,咱們再把這帖子,好好臨過一遍。」

賀顧聞言,立刻愣住,半晌才回過神來,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

天吶……

天上掉下個老大餡餅,正中餓死鬼的腦門,大概也不過是這種感覺了吧!

他的瑜兒姐姐,果然是這天下最溫柔、最體貼、最有耐性、又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了,辛苦了這半天,不僅不惱他,也不嫌棄他笨,竟還打算教他寫完這一整本的《對江序》!

《對江序》可足足有三百八十多個字呢,一日二十個,那豈不是能寫他個十幾二十日了么?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往後大半個月,他每天,都能和瑜兒姐姐貼貼了?

賀小侯爺簡直差點沒當場笑出聲來,還好終歸是顧忌著,此刻站在長公主面前,多少有些包袱,十分努力的憋住了,這才不至於失態,叫她看出端倪。

賀顧只故作認真,面色深沉,連連應是道:「我知道了,定然好生練習,只是辛苦瑜兒姐姐,要日日教我。」

長公主今日不知為何又帶回了面紗,聽他這么說,那一向凜冽淡漠的眸光,竟顯得柔和了三分。

長公主道:「無妨,這有何辛苦?你雖往後,不可再入朝為官,但如今你年紀尚輕,願意習字是件好事,小可陶冶情操,大可磨礪心志,便是不考科舉,也能從中受益無窮。」

賀顧自然連連點頭,一疊聲的附和,就差高呼姐姐英明了。

他心中美滋滋琢磨,瑜兒姐姐這般處處替他考慮,想來,就算她還不曾鍾情於自己,但心中定然也是不討厭他的。

只要他能把握住機會,循序漸進,叫她看到自己的好處……

牽個手什么的……還會遠嗎?

牽了手……親一下還會遠嗎?

親完了……圓|房又還會遠嗎?

若是能圓|房……三年抱倆,不也就近在咫尺了!

賀小侯爺頓時感覺,前路忽然一片光明了起來!

越想越高興,看著長公主的一雙眼睛,也愈發明亮。

賀顧相貌雖然棱角分明、英氣朗朗,不帶一絲女氣,但此刻他畢竟也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面頰上有些地方,仍然帶著點沒完全消去的嬰兒肥,那是種少年人獨有的圓鈍感,顯得稚氣猶存,此刻他雙眸亮如點漆,又好似漆黑夜色里,獨明的兩點熠熠星辰。

……無怪京中的官家小姐們,一個兩個都惦記著他,打著做未來長陽侯夫人的主意,誰被這樣一雙眼睛,全心全意、一瞬不錯的注視著,心中能夠毫無觸動呢?

裴昭珩雖是男子,竟也未能免俗。

他心中微微漏跳了一拍,目光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迅速的從賀顧臉上挪開了,只低聲道:「……繼續寫吧。」

賀顧連忙點頭,又執起筆開始臨那《對江序》,這次他得了瑜兒姐姐承諾,會親力親為的教他寫這帖子,便又更加認真了幾分。

雖然裝傻,讓瑜兒姐姐攬著他寫字,寫他個天荒地老,的確是件美事,但他剛才一想,也不能表現的太傻了,畢竟瑜兒姐姐何等才情?

若是她發現夫君過於蠢鈍,又豈能不嫌棄他呢?

六月底的天氣十分燥熱,公主府的書房里卻很涼爽,書案前,裴賀二人,竟真的這么臨了整整一上午的帖子。

等到好好寫完二十個字,已近晌午,賀顧寫的認真,竟也是頭次沒覺得習字枯燥無聊,甚至還想再寫一會。

長公主卻不讓他寫了,還語重心長的跟他說,做什么都得適度,貪多嚼不爛,今日已經很用功,不必再寫,寫得多了反而不好,賀顧也只得悻悻的讓下人收了筆墨。

正好廚房的人跑來說午膳已經備好,二人便往膳廳去吃午飯了。

也許是因為昨晚同榻而眠,今日又湊得那般近,寫了一上午的字,賀顧隱約覺得,長公主待他似乎與之前,稍微有些不同,雖然他也說不出具體是哪里不一樣。

但二人相處,也的確比未成親,在宗學堂時那樣的同窗之誼,要親厚了許多。

果不其然,午膳時,長公主竟然主動開口和賀顧說話,問他:「既然你家中父母弟妹,未曾遷居公主府,要不要挑個日子,我陪你回一趟侯府,見過老侯爺和侯夫人?」

裴昭珩這話,其實問的頗有深意。

他此前便得了消息,賀顧的生母,前位長陽侯夫人似乎早早逝世,後頭這個侯夫人,乃是抬妾為妻的繼室,當初便是這個繼室將賀顧的生辰八字和畫像遞到了母後宮中。

陳皇後性子單純,收到了這么一個好兒郎的畫像,也只顧著相看適不適合自己女兒,不曾想太多。

但裴昭珩畢竟以公主身份,留居慶裕宮多年,這後宮中,婦人之間的陰私手段,他可比尋常男子要了解的多,這些年來皇後總是不理事,若是沒有他一直看顧,芷陽宮也不能這般始終風平浪靜、安然無恙。

是以他一聽說這個繼室不是賀顧生母,便立刻猜出了當初賀顧的生辰八字被遞進宮中,大概是怎么回事。

且後來派人私底下去查回來,也果然叫他猜了個**不離十。

裴昭珩便將這事告訴了皇後,皇後果然也很不悅。

陳皇後雖然想替女兒挑個好夫婿,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樂意讓旁人利用她的愛女之心,行一些苟且齷齪、不足為外人道的丑事。

這才有了上稟帝王,長陽侯府留居舊邸,不必再遷之事。

若只是如此,也便罷了,前些日子,裴昭珩竟然得了個消息,長陽侯府有個管事被送到了汴京府,告了他個侵吞侯爺元配夫人嫁資之罪。

長陽候父子今年三月以前,都一直戍守承河郡,不曾在京城里,京中侯府管事的自然只有賀顧那個繼母,這么一個小小管事,哪里來的膽子干這種事?

若說他沒得了府中主家夫人授意,只有傻子才信。

如今這管事已經被送了官,卻未曾聽聞長陽侯夫人一點消息,想必是賀顧的父親長陽候有意袒護,這才給按了下去,沒有將她送官。

裴昭珩只要一細想,就大概能猜的出來,當初這位繼夫人掌家之時,賀顧還是一個小娃娃,定然是沒什么反抗之力的,也不知那繼夫人侵吞他娘的陪嫁,如今可否還給了他兄妹二人,又還了幾分?

裴昭珩既然已經在心中將賀顧視若親弟,便不會看著旁人欺負他,這事,他已是暗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管。

他猜都能猜到,賀顧這般磊落心性,定然不屑於和後宅婦人相爭,但越是這樣,有的人卻越要蹬鼻子上臉。

不然老話怎么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呢?

裴昭珩此刻身份畢竟還是賀顧新婚妻子,也不好直接表明,他已將賀顧家底查了個底朝天,是故才會這么委婉、拐彎抹角的問他要不要回去一趟。

這么一來,便能給賀顧個機會,將他家里的事主動告知與他,他要伸手管,也好師出有名,若是賀顧能主動向他求助,那自然更是再好不過的了。

果然,賀顧聞言,臉上笑意瞬間淡了三分,他伸著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飯,半天才低聲道:「不用了,見他們干什么。」

裴昭珩道:「畢竟是你父母,你我成婚,若是連門也不回一趟,雖然無人敢議論我,你卻免不得要被指點,說你不孝。」

果不其然,賀小侯爺一聽這話,瞬間炸了,道:「說便說罷!我就是忤逆不孝,又怎么了?我又不入朝為官,也不怕言官彈劾,他們再指指點點,我難道還怕了不成?況且理虧的也不是我賀顧。」

賀小侯爺氣呼呼的說完,然而話一出口沒多久,他又立刻後悔了。

此刻他面前坐著的,畢竟是瑜兒姐姐,他家里那些糟心事,自己煩心難道還不夠么?

作甚還要告訴她,讓她也跟著自己平白受一頓惡心呢?

便又急急低聲道:「我家里的事,姐姐就別過問了,我親娘早就去了,我爹他……他不是什么好玩意兒,犯不著給他好臉色,咱們以後,只逢年過節往侯府送點禮,點個卯,也便罷了,姐姐不必特意去拜他,回頭還叫他得意。」

裴昭珩微微蹙眉。

看來賀顧不僅是被他那個繼母欺負,似乎和親爹賀老侯爺,也齟齬頗深。

賀顧既然不要他管,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但若要裴昭珩真的不管,任由他母親嫁資被惡婦侵占,也絕不可能。全網首發.

此事還得下去派人查查,再從長計議。

正想及此處,卻聽賀顧忽然道:「姐姐,我有一件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