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沒人回答他。

賀顧卻被驚醒了。

他猛的從床帳里坐起身來,呼吸節奏極快,胸膛急速起伏。

「姐姐……」

大腦還未完全清醒,他沒忍住,口里又低聲喊了一句。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

理智漸漸回籠,賀顧這才發現眼下他所處的地方,這個房間……這副床帳……

以及屋子里的那抹淡淡檀香味。

這不是他的偏院,而是瑜兒姐姐……主院的卧房。

但賀小侯爺,很快就發現了另一處不對。

他……他被子底下,竟然……竟然光著!

天吶!

聯想一下昨天那個夢,昨兒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還有……姐姐到哪兒去了?

卧房里,空空如也,床幔中,只他一人。

可昨晚上,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太過真實,賀顧覺得……那一定不僅僅只是個夢,他和姐姐之間肯定發生了點什么……

可是,姐姐為什么不在……

難道……難道……

難道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她……她這是惱了他,這才跑了嗎?

門外響起了一個女子熟悉的聲音,是蘭宵。

「駙馬爺,醒了么?」

賀顧頓了頓,道:「醒了。」

蘭宵問:「那可要奴婢們把洗漱盆子和換洗衣裳拿進來?」

賀顧道:「……進來吧。」

蘭宵便推開了門,叫了幾個小丫鬟一一將東西拿進來。

賀顧問:「什么時辰了?」

蘭宵遠遠躬身行了一禮,道:「回駙馬爺的話,已經午時了,對了,駙馬爺,長公主殿下已啟程離京了。」

賀顧愣了愣,道:「什么?」

蘭宵疑惑道:「爺不知道么,殿下帶著蘭疏姐姐,說是去宗山蓮華寺小住,今早卯時初刻便起了,早早收拾好了箱籠行禮,眼下都走一個多時辰了。」

賀顧瞳孔猛然一縮,半晌才反應過來,蘭宵說了什么,他抬手就想掀被子下床,卻又忽然想起,眼下他被子下面,什么也沒穿,一時只能急的五指成拳,在床上猛錘被子,怒道:「什么?!怎么這么快就走了,不是說兩日後么!殿下走了,你怎也不叫我起來,讓我睡到現在,征野呢,人呢!!」

他忽然發這么大火,蘭宵也給嚇了一跳,道:「不是奴婢不叫,是……是長公主殿下吩咐了,說駙馬昨晚累了,不讓我們叫,等爺醒了再伺候呢。」

賀顧一愣,道:「姐姐不讓叫的……?」

蘭宵道:「是啊,且主院畢竟是殿下居處,征野不能進的,駙馬爺忘了么?」

蘭宵問完了,那床帳里卻忽然變得一片死寂,她等了半天,也沒聽床帳里的駙馬回話,正想開口再問,卻只聽得一聲低低的嘆息。

賀顧低聲道:「姐姐……她……她這是惱了我么?」

他終於一點點想起來了昨晚,失去意識前的事,他也不知道那時候自己怎么,喝了酒便失了理智,很是對瑜兒姐姐放盪孟浪了一番,若是昨晚,他和瑜兒姐姐真的發生了點什么……

賀小侯爺想及此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可別是他酒後亂|性,把瑜兒姐姐……給霸王硬上弓了吧?!

所以她才會惱,提前啟程跑了?

越想越覺得是,越想越害怕。

蘭宵忙道:「殿下怎會惱了駙馬爺呢?今早奴婢還見了殿下呢,長公主殿下神色如常,不似生氣呀。且殿下說了,此去宗山,路途甚遠,這幾日天兒好,日頭晴朗,索性趁著這時候走,免得後面趕上雨天,路途泥濘,不好行路呢。」

賀顧怔了怔,道:「姐姐……姐姐當真這么說的?」

蘭宵道:「是呀,而且……」

她忽然低低笑了一聲,頓了頓,才壓著嗓子道:「殿下昨晚上才和駙馬爺,有了夫妻之實,若是殿下真的惱了駙馬爺,又如何肯呢?」

賀顧一怔,道:「你……你怎知道?」

蘭宵便將清晨,瞧見長公主手上守宮砂沒了的事,告訴了賀顧。

這下,她不說還好,她一說了,賀顧便更確定了,他昨晚的確與瑜兒姐姐,有了夫妻之實,一時心中簡直百味陳雜。

又是酸、又是甜、又是擔憂、又是期待。

酸的是,昨晚他們才有了夫妻之實,今日姐姐竟就能狠得下心去那鳥不拉屎、千兒八百里遠的宗山,獨個兒扔下他一人。

甜的是他終於熬到了這一日,雖然記不太清昨晚經過,但……但也終於和姐姐,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至於擔憂的,自然也是她去了這么遠的地方,期待的便是見她的下一面了。

賀顧遣退了蘭宵和其他婢仆,草草把身上收拾洗凈,洗漱更衣。

收拾的時候,看見自己身上痕跡,便不由得就紅著臉,琢磨起來——

既然蘭宵說,瑜兒姐姐沒生氣,那想必昨晚也是你情我願,並不是他強來,那……

那也不知,咳……昨晚他表現的,可還叫姐姐滿意么?

恨只恨,他這漿糊一般的腦子,竟然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那杯酒肯定不對勁。

賀顧將門出身,上輩子更是軍營里打滾,區區一杯酒,豈能放倒他,現在想起來,那杯酒效力甚猛,不止後勁兒大,似乎……似乎還有催情效果。

賀顧想及此處,心中忽然一驚——

這……不會是姐姐安排的吧?

她……會不會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要走,所以昨天那壺酒,和昨夜……都是她有意安排?

可姐姐為什么要走呢……

……她分明也是有意於自己的吧。

不過,姐姐厭惡男子多年,便是如今動了心,忍不住與他有了夫妻之實,一時小女兒情態,難以直面,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等她想清楚了,不別扭了……

會回來的吧?

一定會的。

賀顧這么想著,卻忽然在桌上那白瓷酒壺底下,瞧見了一封信。

他愣了愣,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封信,拆開一看——

竟然真的是長公主臨行前,留給他的。

大概內容便是如方才,蘭宵所言,說她此去小住,有人護衛,蘭疏隨行,叫賀顧不必為她擔心,也不要去宗山找她……

不得不說,長公主實在太了解賀顧了。

賀小侯爺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怎么知道自己想追著去的?

只是,眼下姐姐既然都留下書信明言了,再追著去,搞不好還要惹怒她……

真是好難。

他打開門,吩咐馬房小廝備了馬,飯也不吃,便策馬離開了公主府。

賀顧馬術甚佳,從西大街公主府,前往汴京城北城門,也不過跑了一會兒,最後他勒馬停在城門外一個小山包上,遠遠看了看往北地的那條路——

車馬紛紛,浩浩茫茫,唯獨看不見他的長公主了。

其實賀顧早知追不上了、看不到了,卻還是忍不住,要來望這一趟。

回公主府的路上,就不由得有些喪氣。

雖然心中已經接受了,但是姐姐才走了一個多時辰……

賀顧卻已經開始想她了。

回了公主府,膳廳用飯,也用的沒什么胃口,賀顧見蘭宵在,隨口問了她一句,道:「今日怎么沒去書坊,回來了?」

蘭宵一邊安排侍婢布菜,一邊道:「本來今早,有些鋪子里的事兒,想問問駙馬爺的意思,只是今日爺沒起,我就索性等到了現在。」

賀顧一邊拿起碗筷,一邊問她,道:「噢?是什么事?」

蘭宵道:「是這樣,書房那條街上,有家賣筆墨的鋪子,他家東家缺錢,說往後不做了,如今門面也打算盤出去,正好咱們現在那個門面,逼仄了些,我就想著來問問爺,要不要換個店面?到時候再把咱們現在這個盤出去。」

「當然了……奴婢只是問一問,怎么做還是聽憑駙馬爺安排。」

賀顧沉默了一會,仔細一想,那日他去文盛書坊時,鋪子門面,的確有些逼仄,且光線也不大好。

不過城南那塊地方,寸土寸金,這樣不完美的門面也已是難求了,如今聽蘭宵的意思,顯然那家不做了的筆墨齋,位置更好,只是要換新鋪子,便免不得添錢進去……

說實話,賀顧於經商一道,天賦實在有限,他想了想,沒想出什么名堂,問蘭宵道:「只為著寬敞,和光線好,換個新門面,是不是花費大了些?」

蘭宵答道:「倒也不全是為了寬敞,那家鋪子,比咱們臨著國子監,近了起碼半條街,從國子監出來,沒兩步便能走到,奴婢想著,監生都是京中官家子弟,雖然以前咱們也做他們的生意,但畢竟隔了半條街,奴婢這些日子瞧著,就是這么半條街,他們便逛不到這邊來了,所以……自然是近些更好,其他不論,至少時文集、經義釋論,都能好賣不少的。」

「而且……」

賀顧道:「而且什么?」

蘭宵干咳一聲,小聲道:「而且據奴婢觀察,這些監生……還蠻喜歡買一顧先生的話本子哩!靠近國子監,另有家書坊,翻了咱們的話本子賣,竟比咱們這拿了先生一手稿子的,賣的還好,賺了個盆滿缽滿,實在氣人!」

賀顧:「……」

「行吧……總歸你看好了,就自己支賬,盤鋪子吧,這事我已省的,把賬做好便是。」

賀小侯爺這邊,在為了一顧先生的話本子如何賺錢操心,而裴昭珩那邊——

他正坐在馬車上翻著「一顧先生」的大作。

《我做哥兒那些年》。

說實話,若不是見了這話本子,將男子之間的床|第之事,寫的那般靡麗,極近香艷之能事……

光看著昨晚上,子環那幅純情模樣,還真猜不出來,他竟懂這么多。

雖說這話本子,寫的男子生子一事,有些荒誕,但倒也叫裴昭珩知道了,原來兩個男子之間……竟也能……

正此刻,蘭疏在馬車外面道:「殿下,到了。」

裴昭珩「嗯」了一聲,把那話本子往車廂里的小幾上一扔,撩開車簾跳下了馬車。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此處,是汴京京郊的一個小院子。

蘭疏道:「咱們在此修整,等過個幾日,聖上的旨意傳下去,殿下便可恢復男裝打扮……」

「……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