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賀顧自問只是悄悄看了一眼,誰想三殿下卻仍然無比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轉頭看了看賀顧,笑道:「怎么,子環總是看我,有什么問題么?」

賀顧咽了口唾沫,心道,沒什么問題,就是殿下你長得實在太像我媳婦了……

然而這等孟浪話,他此刻是決計不敢說出口的,便只干笑了兩聲,道:「呃……殿下風姿出塵,叫人見之忘俗,我這才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裴昭珩頓了頓腳步,嘆道:「不錯,我一無所長,亦只有容貌,尚算過得去了。」

賀顧愣了愣,心中這才反應過來,簡直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是了,哪個男人,會喜歡別人說自己只有長得美,別處平平無奇呢?

他忙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殿下的才學自然……自然也是不俗的,豈能和那些個綉花枕頭一包草的花瓶比,殿下與他們,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我的意思是,殿下才貌俱佳,無論比哪個,殿下都是人中龍鳳啊。」

說完卻又覺得,好像仍然有點不對頭,誇一個男子「才貌俱佳」,總覺得好像有點怪怪的……

可這……又實在是他的真心話啊。

三殿下轉過頭來,眉眼彎彎的朝他一笑,道:「哦?子環真是這么想的嗎?你我今日才相逢,你怎知道我才學不俗呢?」

還好賀顧記性好,這便又把那日,在慶裕宮同長公主,給三皇子吹的彩虹屁,又添油加醋的復述了一遍,且還說的慷慨激昂,十分認真。

賀顧剛開始說著,還是為了應付三殿下,然則他說著說著,卻又想起來,如今不正是時機,若能好好誇一誇三殿下,叫他認識到,自己其實不比他那表里不一的大哥、鼻孔朝天的二哥差,那其不正好!

賀顧便吹的,愈加熱情、誇張了幾分。

他吹的用心,而裴昭珩在邊上,聽著心上人對自己如此認真的大誇特誇,心中自然也是無比熨貼,只不過聽到後來,賀顧提到的某個文章觀點,他記得他似乎,並沒有在文集里提過,為何子環也能知曉?

難不成……子環只讀了他一本時文雜集,便可將他的政見、心思,摸得這般透徹了么?

本來只覺得子環可愛,如今倒是才發現……

他二人,倒也算得上知己了。

賀顧自然知曉了。

這些事,上輩子從京郊返回汴京城,短短兩日,他和恪王卻幾乎已無話不談,一見如故大概便是如此,盡管時間短,卻能猜到對方對每一件事的觀點和看法。

只是賀顧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些話,他眼下知道的有些太早了,若是三殿下聽了,又是否會多心。

眼下賀小侯爺,已經滿腦子只顧著表忠心了。

只是裴昭珩面上,始終未露分毫,只有唇角笑意、和看著賀顧的目光愈發溫柔和煦。

二人便這么在宮道上細語交談,時不時說到興盡之處,賀小侯爺便免不得要發出一陣爽朗笑聲,一時氣氛甚好,就連跟在他們背後的宮婢們,看著這二位主子相談甚歡,也覺得他們簡直好像不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中秋之夜,明月皎皎如盤,如此良辰,駙馬和三殿下又都是儀容出塵之人,一個英俊爽朗,一個溫雅俊美,二人並肩笑談,實在如畫一般,叫人不忍打攪。

等到二人行到宮宴入口,相繼落座,才發現他兩個竟然是最後到的了。

太子在席上笑道:「三弟久不回京也就罷了,怎么駙馬跟著,也這樣久才來,難不成是你也不認得路了?」

賀顧聽裴昭元發問,嚇了一跳,正連忙要站起身來解釋,卻聽裴昭珩道:「臣弟初回汴京,有些水土不服,駙馬陪著臣弟前來,這才被我連累了,一時走得慢誤了腳程,是臣弟的不是。」

說罷站起身來,朝太子遙遙一揖,算是賠禮了。

皇帝道:「罷了,珩兒體虛,走得慢了些,也是情理之中,坐下吧。」

裴昭珩依言坐下,太子臉上的笑容,卻微微僵了僵,不遠處的二皇子見此情形,哼笑一聲,瞥了太子一眼,這才抬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今日是中秋宮宴,是以不像七夕,能入宮宴飲的大多都是皇親貴戚,基本沒有外姓臣子,席間便也比七夕那日輕松得多。

只是席間,還是免不得都是那種寒暄恭維、推杯換盞,爭著給帝王拍馬屁的氣氛,這種場合,賀顧一向是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只是今日多了一個人陪他——

三殿下的席面,又正好和他相鄰,賀顧便忍不住跟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他抬抬下巴,朝遠處一個紫衣公子哥兒努了努嘴,道:「看見那個沒有?」

裴昭珩低聲道:「看見了,此人……既然是男子,為何鬢邊帶花?」

賀顧低笑了一聲,湊過去小聲道:「我正要給殿下解釋這個呢,殿下久在金陵,不知道京中風氣,近年來,京中男子打扮,不知為何流行起塗脂敷粉,夾桃帶花來,還以此為美,這位若我沒記錯,似乎是陳……」

賀顧八卦到這里,卻猛地頓住了。

無他,他忽然想起來,這位他正評頭論足,要和三殿下挖苦,笑他打扮可樂的——

正是吏部尚書、當朝國舅陳元甫陳大人的幼子,也他身邊兒的三殿下的表弟啊……

差點把先皇後和如今的皇後娘娘,是親姐妹,同為陳家所出這事兒給忘了……

裴昭珩見他忽然不說了,蹙了蹙眉,問道:「子環?」

賀顧干笑一聲,連忙改口,道:「呃……這位是殿下的表弟,吏部尚書陳大人的幼子陳泉聲陳公子,他戴著這花……呃……風姿出眾,甚為俊俏。」

裴昭珩抬目,看了看遠處肥頭大耳,眼睛小的幾乎看不見,還頭戴了一朵紫色杜鵑花的陳泉聲。

裴昭珩:「……」

原來子環……

竟然喜歡這般打扮的嗎?

……也是,畢竟他連那樣的話本子都寫了,如今京中時興的這種男子帶花塗粉的打扮,子環風流,會喜歡也確實不叫人意外。

說來也怪,旁人這般打扮,裴昭珩多半會覺得女氣、浮糜,甚至他那表弟,更是讓他連多看一眼都沒興趣。

可仔細想想,若是帶花的是子環……

那倒還……

有些可愛。

三殿下如是想。

待宮宴行完,月已上中天。

賀顧站起身來,和三皇子走到了花園入口處,他正准備和裴昭珩告辭離去,卻被人叫住了。

來人,竟然是聖上身邊的王內官。

賀顧愣了愣,王忠祿卻笑著先開口了:「還好,二位還沒走,正好三殿下也在這里,老奴也好把陛下的口信兒給二位帶到。」

賀顧道:「陛下有何吩咐么?」

王忠祿道:「三殿下初回京中,一時還不及給殿下安排府邸,陛下的意思是,先叫殿下在公主府借住著,等年底了,新王府修葺好了,殿下再搬。」.

賀顧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抬手一揖,領了皇帝口諭,這才道:「我省的了,勞煩公公告知陛下,我一定好生照顧殿下。」

王忠祿點頭,笑道:「駙馬爺做事,自然穩妥,不然當初娘娘也不能說,駙馬爺雖然比長公主殿下小了兩歲,卻比旁人更有心、知道怎么照顧人呢。」

賀顧笑了笑,這才目送著王忠祿回頭離開,找皇帝復命去了。

他轉頭看著三皇子,笑道:「看來,以後這半年,要委屈殿下暫且先到公主府,先小住著了。」

誰知這甫一扭過頭去,卻發現,裴昭珩竟然正一瞬不錯的,定定的看著他。

賀顧叫他看的心中一突,道:「殿下,怎……怎么了?」

三殿下卻緩緩搖了搖頭,半晌才低笑一聲,溫聲道:「和子環同住……我又豈會委屈?」

他這話說的,看似沒什么問題,賀顧聽了,卻莫名覺得手肘上、背後,都有點起雞皮疙瘩,他牙關抖了抖,半晌才干笑道:「殿下……呃……殿下真是隨和。」

誰知裴昭珩卻沒回話,他忽然轉過身去,微微彎下腰,在路邊花叢里,抬手摘了一朵小小的、盛開著的白色月季——

這才轉過身來,對賀顧笑了笑。

賀顧被他笑的恍了神,一時忘言,誰知裴昭珩卻忽然走到他面前,將那花別在了賀顧鬢邊,溫聲道:「子環,若要戴花,你只有戴這白月季,最為相宜。」

賀顧:「……」

賀顧:「?」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小舅子……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