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賀顧抬起頭來,便望進了月色下裴昭珩那雙深邃、漂亮的桃花眼,他無聲的笑了笑,踮著腳就去吻裴昭珩的下頜,這樣親昵中又略帶幾分頑皮的小動作,其實是在和他索吻,雖然只膩歪了兩日,二人卻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的心有靈犀了,是以裴昭珩立刻會意,只頓了頓就低頭吻住了賀顧的唇。

只是親吻間,裴昭珩的腦海里卻忽然回憶起了剛才賀顧朝他索吻的那個小動作,不知為何,忽然有種莫名的、很難說上從何而來的熟悉感浮上了心頭,裴昭珩的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了幾個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畫面——

那場景有些奇怪,似乎是在什么宮殿的後殿,隔著屏風,不知屏風那邊是什么,賀顧身上穿著的衣裳裴昭珩也從未見過,賀顧便如同方才朝他索吻的那個姿勢一樣,微微踮著腳去碰他的下頜,只是那畫面中的他自己卻……身著龍袍?

裴昭珩一時被自己腦海里忽然浮現的這畫面弄得有些出了神,但初墜情網的賀小侯爺卻是敏銳的,他很快就察覺到了裴昭珩的心不在焉和出神,松開了他,語氣里便帶著三分不滿低聲道:「……怎么,這才兩天,王爺就膩了不成?」

裴昭珩回過神來,這才把方才腦海里突兀出現的古怪畫面拋諸腦後,並不打算告訴賀顧。

他道:「並未。」

賀顧原本摟著男人緊窄勁瘦的腰,此刻不高興了,便報復性的在他腰側捏了一下,只是他也沒敢使太大力,非常小心的怕弄疼了對方,畢竟他也只為了叫三殿下知道,接個吻他還要走神,自己很不高興。

只是沒想到裴昭珩反應卻有些大。

男子的腰畢竟還是個很敏感的位置,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捏這里實在有些曖昧。

他低低哼了一聲,嗓音有些喑啞,看著賀顧的目光也變了。

賀顧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背後發毛,縮回了手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道:「干嘛這樣看我,明明是三殿下自己先走神的。」

說罷在月神石邊那塊平坦的草地上坐了下來,裴昭珩在他身邊坐下了,賀小侯爺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心上人這樣不聲不響的靠近自己,也不因著剛才他捏他的事著惱,便自覺的將方才的事一筆勾銷,不再計較了,只也湊近了裴昭珩,往他身上倚了倚。

他從草地里摸到一塊小石子,遠遠地朝承河河中擲了過去,只是河水流的太湍急,石子也實在太小了,連個響聲也沒聽見,賀小侯爺不由感覺有些掃興,扁了扁嘴才道:「……明兒就是比武了,我原想著,謀個一官半職,出了京去領兩個兵,如今年紀還輕,也正是熬資歷培養一二心腹的時候,這樣以後倘若京中有變,我也可幫得上王爺一二。」

裴昭珩道:「那現在呢?」

賀顧長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他,半真半假的惱道:「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痴?這也要問我?如今我自然是恨不得整日都和你在一處了,哪里還想出京去?到時候又隔個十萬八千里,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相見,可別等回了京,卻發現王爺府中已是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也有了,若真如此,到時候你就等著我提刀來你府上罷!」

裴昭珩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道:「不會。」

賀顧哼了一聲,道:「最好不會。」

裴昭珩道:「不出京也可,在京畿禁軍五司、或是十二衛謀個差事也好,亦不會如同駐守邊塞一般辛……」

說到這里卻又不由得頓住了。

的確,留在京中,無論是京畿禁軍五司、還是玄機十二衛中好的衛屬,比如專司天子親衛、禮仗的玄朱衛,都是京中勛貴子弟趕著往上鑽、清貴又舒坦的武職中的肥差,只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樣的差事雖然舒坦是舒坦了,但若是真想博個好前程,有出息有抱負的將門兒郎,還是更願意領個出京去的職司、雖不比在京中光鮮、威風、舒坦,但想要出頭,就必得有實打實的軍工,雖然大家都不說,但京畿出身的武官,在武人眼中卻都是大家默認的二世祖,遠比不得出京串了一串兒各地戍衛的將官,來的叫人心服口服。

論私心,裴昭珩心中自然是不想讓賀顧出去吃苦的,而且雖然子環的確是將門出身,也的確武勇過人,但刀兵無眼、真要上陣廝殺了,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不敢保證一定就能提著腦袋囫圇個的回來,屆時二人還遠隔二地,他怎能放心得下。

只是他此顧慮,可子環卻顯然並非池中之魚,若是因著他的私心把他束在京中,裴昭珩又難免覺得自己太過自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賀顧平日里對旁人心思都遲鈍得很,但此刻看恪王一直是一個表情,未曾變過,只是眼神有些飄忽,卻也能神奇的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有些明白他在糾結什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王爺,我總覺得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實我真的沒什么抱負,只要你和皇後娘娘都平平安安的,我恨不得在京城一直吃王爺這口軟飯呢,有你罩著我,也不怕旁人欺負我,豈不快哉?」

「只是……只是王爺也知道,若要以後保得你與皇後娘娘平安,便不可放任太子坐大,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必然不會對你、對皇後娘娘,甚至對忠王手下留情的,他遠比殿下以為的要狠辣的多,殿下切不要礙於兄弟、君臣之情,有所負擔,你若太過愚忠,以後遭殃的只有王爺自己和皇後娘娘。」

賀顧越說越認真,說到最後幾乎已經是神色切切,也不顧及言語犯不犯忌,冒不冒犯了,畢竟如今他和三殿下都已經成了這種關系,整那些虛的實在沒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還是一對夫妻螞蚱。

「王爺要是奇怪我為何這樣篤定,其實我能猜到一些……一些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只是眼下也不好解釋給王爺,你若是信我,便……」

裴昭珩道:「我自然是信子環的。」

他這樣毫不猶豫,不帶遲疑的立刻就說信他,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這個反應太直接,肉眼便能感覺到到裴昭珩這句話沒騙他、的確發自肺腑,賀顧心中便生了幾分暖意。

他一言不發的盯著裴昭珩瞧了半天,裴昭珩被他瞧得有些疑惑,道:「可是有何不妥?」

賀顧這才舒展了神情,露出三分笑意,即使是重生後,他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渾身放松,毫不設防的,能賴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感覺,賀顧在夜風里腦袋靠上了裴昭珩的肩,笑道:「也沒怎么,就是覺得挺高興的。」

「其實我前日和王爺坦白前,想了挺多有的沒的,要是現在告訴你,那時我想了些什么,王爺定會覺得是我杞人憂天,只是我如今也想通了,甭管以後如何,我能活到哪一日,眼下都還不知道呢,世事也不是我想了就能改的,該好的壞不了,注定壞的也好不成,既如此,倒不如及時行樂算了。」

裴昭珩怔了怔,他竟有些沒聽懂賀顧這番雲山霧罩的話是在說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賀顧身上似乎藏著一個什么秘密,那是一種時有時無、似是若非的感覺,像是山間一層霧,總是在裴昭珩自以為了解了賀顧的時候出現,讓他發現這個素日里爽朗、愛笑、顧盼神飛的少年,其實也有郁結心頭、重重難消的心事。

而且裴昭珩也能明顯感覺到,賀顧似乎是不願意告訴他那些秘密的。

正此刻,賀顧卻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拉裴昭珩的衣袖,道:「對了,王爺,你那塊玉,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賀顧問完了,又覺得他這請求似乎有些突兀,便又解釋了兩句,道:「那什么,這塊玉……我原先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只是丟了。」

三殿下倒沒問他什么,只依言從衣袖里摸出了那塊墜著朱紅流蘇的羊脂玉。

賀顧接過那塊邪門的玉,翻了兩圈看了看——

絕對是同一塊玉。

這玉渾然一體,是一整塊羊脂玉上成色最好、玉質最純的地方,上面什么都沒雕刻,只有一個小小的豁口,圓圓的,很滑鈍,並不咯手。

而賀顧很清楚的記得這個豁口——

他又想起了那日的猜測,無意識的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小聲問了句:「那什么……王爺最近,或者以前,有沒有做過什么奇怪的夢?」

賀顧自然是希望三殿下說沒有的,也希望他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的。

誰知三殿下卻想也不想,看著他便面色淡淡答道:「有。」

賀小侯爺愣了愣,「啊」了一聲,半晌回過神來,瞬間感覺喉嚨口都有點干澀了起來,他十分艱難的開口問道:「那……王爺夢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