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1 / 2)

莫名其妙不高興,黑臉狠瞪兒子的賀老侯爺。

看著丈夫笑的溫柔小意的侯夫人萬氏。

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親爹正在瞪自己,正看著那晚糖醋排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賀小侯爺。

還沉浸在剛才大哥給了自己一個好臉色,十分美滋滋的二少爺賀誠。

以及咬著一口小銀牙,正睜大一雙圓溜溜杏眼狠瞪侯夫人的三小姐賀容。

「吃啊!」賀顧等了半天,見沒人動彈,索性拿起了筷子,笑的十分豪爽,「再不吃菜都要涼了。」

賀老侯爺:「……」

賀顧話一出口,才發現親爹賀老侯爺的臉黑的像鍋底。

他這才回過神來,現在賀老頭還活著,他也還沒繼承長陽候的爵位,成為一家之主。

這也不能怪他,上一世他死的時候都三十了,賀老侯爺在他十八歲那年就嗝屁了,他當了十二年的家主,自然早忘了在這個家做小伏低是什么滋味。

但現在賀老侯爺還在桌上坐著,老子還沒動作,兒子倒吆喝著要動筷子,賀老侯爺不黑臉就奇怪了。

「你的規矩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老侯爺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爹我還在桌上坐著呢,輪得到你喊開席嗎?!」

賀顧摸摸鼻子:「您半天不吭聲,這能怪我嗎?我都餓了一路了。」

「就你餓?你二弟不餓?你三妹不餓?怎么你就這么嬌弱,多餓一時半刻是能要你的命怎么著?」賀老侯爺氣的吹胡子瞪眼。

「您吼什么吼,一把年紀了,氣大傷身。」賀顧懶洋洋道,「您喊開席,您喊開席還不行嗎?我不跟您搶,我要是跟您搶,我就是小狗,您放心。」

他這話說的倒好像在安撫三歲小童,賀老侯爺兩眼一瞪:「你!」

萬氏嚇得趕忙拉住他:「侯爺,顧兒也不過就是少年氣性,您何必跟親兒子較勁呢,顧兒說的沒錯,氣大傷身,再不吃飯菜都要冷了,快吃飯吧。」

賀老侯爺被愛妻好言好語安撫,總算沒那么氣了,不過他還是狠狠又剜了賀顧一眼,這才抖了抖胡子,道:「那就吃……」

吃字還沒出口,那邊賀顧已經飛快的伸出了筷子夾向飯桌中間那碗糖醋排骨。

賀老侯爺見狀簡直心頭一哽,險些沒氣出個好歹來。

這個兒子雖然之前也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勉強還知道點規矩,不會當面讓他下不來台,可自從那日回京車隊收到了京城里的快馬飛報,他就突然成了這樣。

到底怎么回事?

賀老侯爺忽然想起,之前那個快馬飛報的內容,他頓了頓,沉聲道:「姝兒,之前我回京路上,收到馬報,說是長公主殿下選駙馬,你把顧兒的生辰八字遞進了宮中,這是怎么回事?」

萬氏眼皮一跳,飯桌下拽著綉帕的手指猛地扯了扯那塊小小絲帕,臉上卻一點神色沒變,只溫柔笑道:「確有此事,那日我與文昌伯爵府家的夫人一同入宮陪皇後娘娘說話,娘娘說……長公主殿下如今也十八了,該是婚嫁的年紀,娘娘的意思,是有意在世家貴子里選一位年紀相仿、品貌可堪的,給長公主殿下做夫婿呢。」

「然後呢?」賀老侯爺面無表情道。

賀顧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萬氏,就飛快的挪開了目光,他夾了一大塊還沾著湯汁的糖醋排骨,放進了三小姐賀容的碗里。

「容妹多吃些才能長個子。」他朝著賀容笑的眉眼彎彎,低聲道。

那邊萬氏還在跟賀老侯爺解釋。

「後來……後來娘娘就問起,說長陽候府是不是有個樣貌十分出挑的大公子,又命人傳了顧兒的畫像進宮去看,娘娘看了畫像,連道顧兒生得好,這才向妾身要了顧兒的生辰八字。」

「哦?」賀老侯爺面色一緩,「這么說不是你主動把顧兒的生辰八字湊到娘娘跟前的?」

「自然不是。」萬氏突然抬起頭來,眼里含了三分淚意,「侯爺有此一問,難道是疑我?做了駙馬便不能再入仕,我是顧兒的母親,豈會存了這般心思?」

「這些年來,我待顧兒容兒如何,整個侯府里但凡是個有眼睛的活物,都看的清楚明白,老爺生此疑心,豈不叫姝兒寒心。」

她一雙美目看著賀老侯爺,淚眼朦朧,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真是楚楚可憐,眼角那一滴恰到好處的淚,更是有如春日碧葉上要墜不墜的露珠,嬌美可愛。

賀老侯爺一顆心頓時為愛妻擰成了團梅菜干兒,忙道:「我不過就是一問,姝兒為這等事傷心落淚又是何苦來?快擦擦。」

賀顧卻冷哼一聲道:「為這等事?我的終身大事在爹眼里就是[這等事]嗎?」

賀顧雖然已經打定主意不按照上輩子的走向來,那位長公主他雖打算娶,但是萬氏算計他的這份惡氣,他卻不打算受。

「夫人不是說自己茶不思飯不想?不是整夜整夜又是輾轉反側,又是徹夜難眠嗎?倒難為你還記得和小姐妹進宮去,拼命湊到皇後娘娘跟前露臉,我的生辰八字,從來只有言家幾個給我娘陪嫁的老嬤嬤知道,她們定然不會告訴你,除此之外就只有族譜上有,族譜在宗祠里鎖的好好的,敢問夫人是如何知曉的?」全網首發.

「您倒是神通廣大啊!」賀顧陰陽怪氣,「拳頭大的銅鎖說打開就打開,好大本事喏。」

萬氏聽得瞬間白了一張俏臉,賀老侯爺也一愣,轉頭看她:「姝兒……你……」

「侯爺,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要解釋回屋里解釋,我和誠弟容妹還要吃飯呢,二位別在這里倒我們胃口。」賀顧涼涼道。

他這副模樣卻先激怒了賀老侯爺。

「你這個孽障!」賀老侯爺站起身來,指著賀顧怒道,「就算你娘真的找了你的八字送進宮里,那又怎么了?你的婚事本來就該她來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點人倫綱常你都不懂,你對我和你娘,又是什么態度?」

賀顧的臉瞬間也冷了下來。

「她是什么態度,我自然就是什么態度,只不過我做不來那套臉上春風化雨、實則棉里藏刀的做派罷了。」

「還有,我最後跟您說一次,她不是我娘。」

賀顧寒聲道。

「我娘早死了,她如今在地下好容易才落個清靜,別帶著這女人提她,叫我聽了犯惡心也便罷了,還擾了娘地下安寧。」

「你……你你你你……」賀老侯爺眼睛瞪的銅鈴大,幾乎要跳出眼眶來。

賀顧視若無睹,只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扔,道:「不吃了,我犯惡心,先回去歇了。」

他扭頭就跨出了房門,一直候在門外的征野趕緊跟了上來。

賀顧步子飛快,征野也只得小跑著跟著他,一邊跑一邊苦著臉道:「您說您這是何必……這下您忤逆不孝的名頭,肯定要傳遍整個汴京城了……」

「傳便傳罷,我還怕了她不成?倘若人人皆知他兒子有個忤逆不孝的大哥,酸儒們最是講究家門清正,我倒要看看她兒子以後還怎么入仕,她敢嗎?」

「誒!爺,不是說回去歇歇嗎,您這是出府的路啊?」

賀顧腳步一頓,轉頭看他:「我就是要出府,憋死我了,去備馬。」

「啊?」征野茫然。

「啊什么啊?趕緊去。」

征野撓撓頭,但賀顧要去哪他也管不著,只得轉身去找馬房小廝備馬了。

賀顧氣兒還沒勻過來,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小女孩清脆的低喚。

「大哥!」

他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三妹賀容正站在身後,她穿著一身鵝黃襖裙,白皙圓潤的小臉上一雙杏眼眼眶微紅。

「容兒?」賀顧一愣,連忙上前蹲下身扶她,「你怎么追出來了?」

「大哥,嗚……」賀容一邊伸手擦眼淚一邊哭哭唧唧的說,「你一回來就受了那么大委屈,我怎么還吃得下去嘛!」

賀顧的心頓時軟成了一團,他伸手想去替賀容擦眼淚,又怕自己手勁兒太大弄疼了妹妹,那手懸在半空伸也不是縮也不是,最後只得把賀容攬進了懷里,拍了拍她的背。

「不哭不哭,是大哥的錯,大哥和他們吵架沒有顧及到你在旁邊,嚇到你了,大哥跟你道歉好不好?」

賀容一邊抽鼻子一邊委屈巴巴道:「大哥才沒有做錯,都是爹爹壞,夫人壞,他們都壞,他們欺負大哥,壞人沒有好下場,明天他們就拉肚肚。」

賀顧差點被她逗笑:「是嗎?明天就拉肚肚,這么快啊?」

「才不快,太慢了!今天就拉!」

**歲的小女孩一張肉嘟嘟的小臉十分篤定。

賀顧終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

「容兒放心,大哥厲害著呢,誰都欺負不了大哥,不僅欺負不了大哥,也欺負不了你。對了,大哥不在這段日子,有沒有人來欺負容兒呀?」

「沒有,曲嬤嬤他們可厲害了,沒有人敢欺負容兒,每次他們想做壞事,都會被嬤嬤們發現!」

賀顧神色一沉:「他們常來做壞事嗎?」

賀容表情有點茫然:「好像也沒有吧……」

賀顧沉默了一會,賀容卻突然道:「大哥……你真的要娶那個長公主嗎,嬤嬤們都說夫人壞,娶了長公主大哥就要完蛋了。」

「大哥,要不咱們去找姥姥姥爺吧,就說你不想娶公主,姥爺一定會幫你的。」

賀顧搖了搖頭:「姥姥姥爺一把年紀了,不能有事沒事就想到麻煩他們,他們經不起折騰了,容兒要體諒他們,知道嗎?」

賀容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有點委屈:「可是……可是大哥你怎么辦呀……」

「娶個公主而已,又不是讓你大哥娶母老虎,有什么大不了?」賀顧笑了笑,「而且就算娶了公主,大哥也不會完蛋的,容兒乖,不要替大哥擔心了,好嗎?」

他話音剛落,那邊征野已經牽著馬回來了。

賀顧食指指節曲起,蹭了蹭賀容軟嘟嘟的小臉,站起身來,道:「快回去吧,一會曲嬤嬤她們找不到你該擔心了。」

賀容乖乖點了點頭,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征野問:「爺,咱去哪?」

賀顧轉頭看他一眼,忽然露出一個讓征野心里發毛的燦爛笑容。

「花月樓。」

賀顧道:「無妨,嬤嬤先找著,倘若找不出來,重新理一份給我也可。」

賀顧話畢,便准備離開望舒齋,誰知他一起身,就被身後一個驚喜的聲音叫住了。

「大哥!」

賀顧回頭就看見賀容身後跟著一個慌慌忙忙的小丫鬟,她腦袋上發髻只梳了一半,另一半頭發還在小丫鬟手里拉著,弄得那小丫鬟跟著她一陣小跑,生怕拽疼了她。

曲嬤嬤連忙上前接過了小丫鬟手里賀容那一把細軟的頭發,無奈得給她挽起來,轉頭對賀顧笑道:「世子爺難得來一次,小姐看來是想哥哥了,不若留下一起用個早飯吧。」

賀顧有些無奈,摸摸鼻子只得應了。

今日天好,望舒齋的下人們索性把小方桌抬到了廊下,賀顧賀容兄妹倆在廊下用早飯,熱騰騰的白面饅頭手感軟糯,配上幾個顏色鮮亮的小菜,雖然清淡卻很爽口。

賀容一邊啃饅頭一邊好奇的打量了大哥兩眼,突然冷不丁問了一句:「大哥昨晚沒睡好么?」

旁邊的曲嬤嬤一邊給賀容的小碗里盛粥,一邊看著賀顧憂心忡忡的問了一句:「世子爺可是剛從承河回京,水土不服了?」

賀顧拿過桌上的茶杯低頭一看,果然倒影里的自己眼下兩片烏青,還挺明顯。

這事說來有些尷尬……

昨日去花月樓抓言定野,路遇從西山返京的長公主儀駕,雖只得驚鴻一瞥,賀顧卻結結實實被驚艷了一番。

也許是因著出身將門,也可能是因為後娘萬姝兒帶給他的心里陰影,從小賀顧就不喜歡那些太過柔弱的女子,偏偏如今的大越朝,女子皆以柔弱為美,讓他看了就覺得索然無味。

賀顧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女子,在本朝,好男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畢竟先帝的曾祖父高祖皇帝,當年還曾經立過一個男後,雖然當時鬧得物議沸騰,但高祖皇帝愣是力排眾議,和言官打了幾十年口頭機鋒也未曾廢後,二人相攜終老,成就一段佳話。

不僅如此,傳聞甚至還說,高祖皇帝和那位男後還育有一子,雖然具體是哪位王爺,誰也不知道,但至高祖後,男風在大越朝便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賀顧雖然覺得高祖和男後生孩子什么的純屬後人瞎扯淡,男人怎么可能能下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