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鍾逸的法子(1 / 2)

皎潔的月光被夜空中飄著的幾朵烏雲遮住了,沒有零點半點的光灑下來,夜更加漆黑了。不過又豈黑過人心?黃三石一席話讓鍾逸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本以為幾代的傳承會讓他將海津衛當成自己的故鄉,將視自己為父母官員的百姓當作家人,可他完全錯了,人的心性是不會根據位置身份的不同有所改變,窮亦有善人,富也可生惡。人們常說,一個人會因為富有而變得充滿善意,因為當你擁有了別人夢寐以求的資源、權勢時,周圍的人會則會由於有求於你而刻意討好,寬宏待你,相應,你也會因為環境的改變而大改心性,就算從前是怎樣的人,現如今也會心存幾分善良。

其實不然,無論什么時候,惡即是惡,不會隨著地位、身份、生活的改善而改變,相反,很可能會惡上加惡,他的成功源於他的狠厲與惡毒,所以他會推崇惡,並將此奉為人生信條。

鍾逸注視著身側黃三石,在夜色籠罩下,他看不清對方面目,但足以想象到這是怎樣丑陋的面孔。

面對黃三石的威脅,鍾逸又有何懼,他連連冷笑,不屑道:「本欽差前往海津是奉聖上之命查殺反賊,不是對無辜百姓下屠刀的,陛下視百姓為根基,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平日里陛下不止一次說過這個道理,若本欽差不分青紅皂白亂殺一氣,此舉不是違背陛下之意?況且又與禽獸何異?再說,如果真殺了這兩千多人,激起全城公憤,那時百姓們不反也得反了,暴力只可短暫鎮壓,真正要靠的看是洗滌人心,讓這些百姓從心底里歸屬大寧,否則就算殺了這兩千多人,亦有兩千人反叛,人是殺不完的,不過卻能降伏!」

鍾逸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黃總督,你是漕運總督,好好管你的漕運便是,白蓮教一事用不著你插手!若是再加僭越,別怪本欽差不客氣!」

鍾逸知道,與黃三石這種人說話不能一昧的委曲求全,他們的本質其實都是欺軟怕硬的小人,若你比他們強硬,他們只會是搖著尾巴討好你的哈巴狗,可要你態度軟弱,他們便會化身豪宅門前的惡犬,沖著你狂吠,將你嚇得失魂落魄,從此再不敢經此而過。

更何況鍾逸也不是毫無邏輯的恐嚇,他既搬出了皇上,又預測到不分青紅皂白殘害兩千碼頭民夫的下場。

若真像黃三石這樣獨善其身,最終也只能被卷入這場無人可以幸免的洪水當中,被其狠狠撕碎。

黃三石頭次見到鍾逸發怒,雖然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生氣,但其四散而發的威嚴卻令他忐忑心驚,論其根本,鍾逸不過是二十出頭未經世事浮沉的毛頭小子,可為何會讓他如此忌憚呢?難道僅僅是因為欽差的身份嗎?

他十分不解,不清楚為何這就像股子里血脈的壓制一樣,已經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此事一過,他只是位遠遠不及自己的千戶啊,到時候他們身份便是天差地別,只要他願意,捏死鍾逸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無論黃三石怎樣寬慰自己,他心中始終過不了這道坎,他將此歸結於鍾逸背後的皇上,不過這更像是黃三石的自欺欺人。

黃三石恭敬拱手道:「是,下官知錯了。」其模樣如同做錯事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一般,尊敬中又露出幾摸委屈。

鍾逸沒有在與他計較下去,不管黃三石的悔過是真心還是假意,對鍾逸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先前一言鍾逸對他的印象盡失,甚至還扣上愚笨的帽子,若不是因為他漕運總督的身份能夠在海津城內幫上自己大忙,鍾逸都不屑與之為伍。

「海津城的碼頭海船每月從南方運來多少糧米?」鍾逸思索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