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僅點亮一只蠟燭,燭光打在楊五臉上,錢山坐在楊五正對面,錢淳則在錢山身邊候著。
由於光線暗淡,楊五看不清正對著的人,他時不時偷瞥兩眼,又趕忙低下頭顱,生怕審訊自己的人看到魯莽之舉,心中愈發慌亂。
其實這樣的安排有一定學問,是西廠刻意為之......
為的就是營造犯人惶恐氛圍,制造心里壓迫,從而在審問中抓住漏洞找出關鍵,這適用於審訊硬茬子,比如一句話都不說或者十句里有八局就是謊話那種。
但面對楊五,卻不需要這么麻煩......
這兩日楊五受的折磨,已經不需要任何手段便能讓他吐露出任何錢山想知道的消息。
「白蓮教為何派你接手海津香堂?」錢山不愧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西廠廠公,很快便抓住了問題關鍵。
「因為白蓮教酋首對目前海津執事者已生不滿,故而命小人接掌。」楊五回答干脆利索,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白蓮教海津城執事者為何人?」又一個問題引出鍾逸冥思苦想卻不得其終的真相。
「海津女神醫,林菀如!」
若這個消息被鍾逸得知,一系列奇怪的事便迎刃而解,為何白蓮教在關鍵時刻不殺他,又為何宴會上獨獨害王勛一人......這一切都是為了林菀如做鋪墊,讓人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鍾逸、進入錦衣衛,並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錢山忽然不再問了,將頭靠在椅背上,闔眼靜靜地思索著什么......
雖然他不清楚林菀如這個名姓在海津城到底代表著什么,但敏銳的嗅覺仍是讓他抓住這個重要線索。
屋子里一片靜謐,只聽楊五得到極度緊張驚恐發出的粗重喘息聲......
不論正常男人還是太監,能坐上萬萬人之上的高位,終歸不可能一無是處,其能力方面總是有亮點的。
錢公公秉公辦事一塌糊塗,除了大肆斂財外幾乎沒有為大寧做過什么好事,尤其廠衛矛盾,被他折騰得烏煙瘴氣,如不是他,今日的錦衣衛與西廠也不至於淪落到見面就砍的地步,廠衛的相處關系取決於各個時期任命的廠公與指揮使。
可若論起拖人後腿,陰刀子捅人,錢公公在這方面還是頗有幾分建樹的。
不知沉寂了多久,錢山淡淡開口:「楊五......」他心中已有一個完整計劃,一個足以令鍾逸永遠回不來京城的陰謀詭計,而其中最重要一環,則是面前這人!
楊五渾身一顫:「小人在。」
「入邪教反我大寧社稷,知道是什么罪名嗎?」
不必錢山詳細吐露,楊五已心知肚明,很多時候犯罪者往往比執法者更清楚自己的罪行的嚴重性。
一聽這個,楊五已知自己命不久遠,身軀劇烈顫抖,汗如雨下:「公公饒命!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