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章 計初成(1 / 2)

錢山今夜甚是歡喜,他從來沒有想過,與自己百般作對的鍾逸竟然有朝一日會對自己服服帖帖。

昔日令自己恨的牙根癢癢的仇人,如今卻像一條溫順的小狗般搖著尾巴,讓他渾身都舒爽無比。

「霍單、李旭,你們二人門外候著吧,本帥與錢公有要事相商。」

「是。」臨走之際,二人與鍾逸目光相接,從鍾逸的眼神中,他們收到了一個訊息。

既然鍾逸這么敞亮,錢山也很爽快,朝身後宋青、王虎瞥了一眼:「你們也下去吧。」

宋青倒很聽話,他一看今夜的情形,便知道打不起來,留自家廠公和鍾逸「洽談」一會兒,也不是不可以。

但王虎的思慮卻不少,他輕聲在錢山耳邊道:「老祖宗......唯恐鍾逸有詐呀!」

錢山擺擺手:「出去吧,雜家心里有譜兒。」

在鍾逸與錢山四名忠心的屬下離開後,廂房內只剩下鍾逸與錢山二人。

這時候,兩人說話便沒有那么多的顧忌。

「鍾指揮使,雜家從沒想過有這么一日,你我能坐在一張桌子上,說幾句話竟能不吵吵起來。」

鍾逸微微笑道:「錢廠公,之前你我發生很多事,都是因誤會而起,今夜有機會,咱們把事情說清楚,恩怨自然而然便解了。」

「哦?誤會?」錢山冷冷一笑:「難道鍾指揮使二度包圍西廠是誤會?血洗西廠也是誤會?」

按今夜鍾逸一貫的態度,錢山原以為鍾逸會卑微道歉,但沒想到鍾逸卻不卑不亢道:「若說有錯,鍾某認為錯的也是你我二人,在錦衣衛門前,錢廠公也差些要了鍾某的性命啊,鍾某此舉,也算扯平了吧。」

雖然不爽鍾逸的回答,但鍾逸所說的確有道理,從他的說法中挑不出刺來,錢山也只能轉換思路繼續發難。

「哼,那第二次呢?雜家第二次可沒有得罪你吧?」

「錢廠公莫提這個,一提這個鍾某便來氣,你也知道張宏此人,身為都察院御史,整日不是彈劾你我,便是大放厥詞,在滿朝文武面前細數你我罪行,這樣的人,著實令人憤怒!」

「聽鍾指揮使話里的意思,是對張宏沒有好感了?」錢山眯著眼睛問道。

「豈止沒有!鍾某甚至認為他是錦衣衛最大的仇敵!」鍾逸義憤填膺道。

「但鍾指揮使的做法......可不像你說得這樣。」錢山也不是傻子,鍾逸說什么他便信什么。

擺明第二次包圍西廠的目的便是從自己手中救出張宏,甚至在朝堂上為張宏說話,這不都是與張宏交好的表現嗎?

鍾逸真是把他當蠢蛋糊弄了!

錢山越想越氣,望向鍾逸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不過又聽鍾逸解釋道:「先前鍾某的想法太過幼稚,在朝堂上為張宏兒子殺人一事辯解,其目的是想交張宏這個朋友,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鍾某也不求張宏能在官場上幫我什么,只要不整日如瘋狗一般逮著我不放便夠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張宏這廝不懂投桃報李!」

鍾逸目露凶光,臉色大變,怒罵道:「他兒子從詔獄放出來後,張宏頓時變了臉,依舊在朝堂對我彈劾不止,錢公公你應當記得,張宏的都察院就沒有一日不針對於我,張宏著實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錢山細細思索著鍾逸這番話,他覺得鍾逸不像在說謊,無論是一開始的目的,還有現在的表情反饋,都讓人感到真實得很。

於是錢山不禁問道:「那為何鍾指揮使還要從雜家手中救走張宏呢?鍾指揮使也能看得出來雜家對張宏的恨意有多強吧?」

「自然!不過錢廠公應當明白一道理,對付仇人,哪怕知道他會死在別人手上,但心里依舊不痛快。只有自己親手一刀一刀割在他的肉上,這才有報復的快感,這才能解了自己心頭這口惡氣!」此刻鍾逸變態般的笑容,讓人瞧來不寒而栗。

不過錢山卻十分贊同這一觀點,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找到了知音。

「照鍾指揮使的意思......張宏現在是在詔獄中飽受毒打了?」錢山興奮問道。

鍾逸哈哈大笑:「必然如此!鍾某從來不會放過一個背叛我的人,如今的張宏,一天打三頓,三天打九頓,在詔獄里飽受刑罰,早已沒了人樣,若有機會,錢廠公親自參觀一番?」

「自然自然!這等有趣的事,雜家怎么舍得錯過呢?」錢山放肆笑出聲來,笑聲沙啞尖細,難聽得很。

「佳餚美酒,不妨錢公與我邊吃邊聊?」鍾逸邀請道。

「再合適不過!」

錢山發現,原來鍾逸並沒有想象當中這般討厭。

......

在鍾逸精湛的表演下,錢山對鍾逸的戒備越來越低,偶爾瞬間,錢山竟將鍾逸當真心朋友待之。

果然應了一句話,最為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敵人。

鍾逸刻意的捧場,令錢山飄飄欲仙,二人談到興起,廂房內傳出陣陣爆笑。

如此氛圍持續下去,廠衛多年的恩怨矛盾或許可解,但就在二人濃情蜜意之際。

廂房外忽然傳來霍單的聲音:「大人。」

滿臉笑意正在侃侃而談的鍾逸戛然而止,他目露歉意道:「錢廠公......」

話沒說完,錢山擺擺手:「鍾指揮使有事便忙,雜家沒那么多規矩。」

「錢廠公寬宏大量。」

「進來吧。」

鍾逸面色冷淡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