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上了年紀，但也沒到這般健忘的地步。杜蘇不就是那位剛進入都察院，原先是翰林院編修的青年嘛。」張宏仍舊是一幅帶搭不理的模樣，看來心中仍然有拒之門外的怨氣。可比之一開始時，此刻的態度已好上許多......

「不錯，這個法子正是他給我的建議。張大人，杜蘇是位人才，在您手下，一定能發光發熱的。」鍾逸呵呵笑道。

見酒菜上齊，鍾逸主動站了起來，持杯恭敬道：「但之所以能讓錢山徹底下決心的，還是張大人的功勞。張老您，就是這次最大的功臣！是鍾逸最感謝卻也最虧欠的人！」

說著，舉杯一飲而盡......

趙衡立即道：「老張，小輩都表態了，你要是再生氣，這就說不過去了啊。」

鍾逸馬上投來感激的眼神，一整夜，趙衡總算說了一句還算中聽的話。

張宏嘆了口氣，也沒有矯情，二話不說把杯中酒喝了個干凈，他朝鍾逸道：「鍾小子，你也別給老夫戴高帽，咱們有一說一，之所以能打破勢在必行的衛隊制，全靠你的連環計，若沒有你，定如了靖王所願！所以方才那杯酒，不是你敬老夫，是老夫敬你！為了咱們大寧的長治久安，為了朝局的穩定，這杯酒，你受之無愧！」

「客氣客氣！張老太客氣了！鍾逸也是盡自己所能罷了，不過這次張老的確幫了很大忙，沒有張老的臨門一腳，錢山也未必會相信鍾逸真心誠意要恢復衛隊制。」

「合著在座的三人里就老夫沒起到作用唄？」趙衡倒是罕見的「調皮」起來，頗有幾分「返老還童」的意思。

鍾逸、張宏一齊道：「趙老才是居功至偉，若沒有趙老在內閣中的牽制，哪有今日的結果呢？」

話罷，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鍾小子，還有一點老夫我不是特別明白，既然你想讓我陪你演好這場戲，為何不一開始便將你的計劃告訴我呢？難道你是認為我這張嘴不把門嗎？」張宏沒忍住，還是問了出口。

鍾逸連連擺頭：「當然不是！張老您的口風嚴得緊，鍾逸不告訴你，是另有原因......」

「老夫聽你解釋。」

鍾逸沉吟片刻，道：「人在面臨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時，呈現出的狀態、神情、言語、舉止，是能從細枝末節中看出一些東西來的。假如鍾逸提前將計劃告知於您，那日您在錦衣衛衙門外表現出的憤怒，定會缺少一些神韻。憑這些，您很難讓人相信您與我的徹底決裂，甚至聰明的人能從中看出表演的痕跡，這樣一來，咱們便前功盡棄了。只有您事先不知道這些，才能原原本本表達出我期望中的情緒，在外人眼中，才更有說服力！」

張宏何其聰明，鍾逸稍加提示，他便能明白所有：「老夫懂了。事先安排與真情實感的迸發是存在天差地別的，你之所以向老夫保守這一切，是不想讓錢山等人瞧出端倪。」

鍾逸止不住拍手：「張老果真聰慧過人！不愧是當時諸葛！」

張宏吃硬不吃軟，一聽鍾逸拍起了馬屁，冷哼道：「你這小子，那日著實把老夫氣壞了！老夫離去時就在想，以後定要讓都察院的言官日日彈劾你，天天奏疏上稟於陛下！」

鍾逸佯裝一幅後怕的表情：「幸虧此事成了，若是不成，那我豈不是沒有一日好日子過了？」

「老夫要你連做夢都夢到言官們喋喋不休的嘮叨！」

鍾逸哀嘆一聲：「張老，您這是逼小子做第二個錢山啊。」

張宏聽出了鍾逸話語中的玩笑意味，卻不屑回應道：「就你小子？老夫看透你了！你小子心軟仁慈得很，成不了錢山的！」

「哦？張老難道不記得被校尉拒之門外時的我有多絕情了嗎？」

「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喝酒！今夜老夫非要把你灌得連夫人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