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百葉睡著的側臉。

在陽光的折­射­下，她的臉上早已不見之前的冷漠與疏離，隱隱約約地帶上了一些脆弱。

脆弱？

怎么會呢？

鼬望著她。

這個女子就算是悲傷到極致，都不會把自己的脆弱展現一絲一毫在別人的面前。

「進來了？」

「恩。」鼬愣神。

之前的百葉過於陌生也過於傷人，以至於現在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和她說話。

放佛回不到過去了一樣。

「找我有什么事嗎？」

這話一說出來，鼬直覺自己說錯了。

果不其然，他看見百葉的眼睛微微下垂。

這是她生氣的標志。

「就算我不找你，你也會來找我的吧。」

「……是啊。」已經習慣長期面無表情，即使現在心里面想解釋，鼬還是維持著那副面孔：「姐姐，你醒來以後，為什么變成那樣？」

「那么，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好。」

他對於她的要求的回答永遠都是斬釘截鐵。

「當初，木葉高層對你發出滅掉宇智波全族的通知時，你是不是想留下佐助。」

鼬的震驚不言而喻。

這件事情只有五個人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葉子會知道這是木葉高層下達的通知。

難道是暗夫人告訴她的？所以她在醒來以後，對木葉所有人都處於戒備狀態，再也不願意相信？所以她認為木葉的人都背叛了她，不值得依賴？

「不要亂想。」猜出鼬的想法，百葉疲憊的閉上眼睛：「當初你留下佐助，你就應該明白留下他的後果是什么，但是你還是選擇讓他活著。也就是說，在你的心中，佐助的生命甚至比木葉還要重要。」

「……」

「那么我想問你，就算你為了保護木葉，你也應該知道我一個人面對暗夫人，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人來保護我，可是你卻選擇了木葉，並沒有過來。」

「……」

「鼬，我想問你一下，在你的心中，我究竟處在一個什么地位？」

或許這樣問，對鼬來說很不公平。

因為無論他怎么回答，在她的心中，都得不到等價的地位。

只是，她想知道，為什么她的計劃會出了問題。

按照鼬對她所表現出來的感情，鼬是絕對不可能任由她面對暗夫人的，而木葉的所能­操­控的高手，也只有鼬這個少之又少的人。

因此，這里面一定發生了什么。

鼬只能苦笑。

他又何嘗不想去？

但是當時的情況木葉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和卡卡西兩個人一同前去的，如果為了一個百葉而放棄了木葉，犧牲的就不僅僅是三代火影大人一個人了，還包括許許多多無辜的村名們。

更重要的是，如果當時反攻失敗的話，那么指責會毫無例外的降到她的頭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木葉的英雄，被所有人所敬仰。

對於他來說，她是他的全世界。

但這又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他早就想過，如果有一天，她先他而去，那么，他定會追隨她而走。

——既然他的整個世界都崩潰了，活著，又有何意義？

在多的感情只能壓下，他盡量平靜著從側面回答：「當時卡卡西已經去了。」

「那么你應該知道的吧，鼬。」百葉嘆口氣：「以卡卡西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護我周全，這不是借口。」

鼬的語氣仍舊很淡，可是，百葉聽出來了，他生氣了。

他說：

「姐姐，您有心嗎？」

……

…………

和卡卡西一起回家的路上，因為卡卡西不放心她的身體，加上昨天因為某些原因太累，他便一直背著她回家。

在晚霞的余暉下，百葉趴在他的背上，宛然有一種天長地久的感覺。

這樣也不錯。

她想。

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而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

兩人每天手牽著手走著、游盪著，就和平凡的夫­妇­一樣。

多好。

可惜……

百葉垂下眼，輕聲道：

「卡卡西。」

「恩？」

「……對不起。」

「……沒事。」

「……」

「卡卡西。」

「恩？」

「……我愛你。」

「我也是。」

卡卡西沒有問她怎么了，只是任由一滴又一滴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脖頸。

不知道是煽動了誰的心。

……

…………

「姐姐，您有心嗎？」

「我的確不怎么喜歡旗木卡卡西，但是我必須要承認，他對於你，我很認同。」

「他的實力不夠？姐姐，你走的這幾年，你真的完全拋棄了木葉了么？你真的對木葉一點留戀都沒有嗎？你知不知道，卡卡西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好幾次接下超s級任務，無數次的死里逃生，你認為支撐他走下去的唯一理由是什么？」

「姐姐，你還記得宇智波帶土么？可能你已經忘記了，你是一個不會向回看的人。可是你知道么，當初四代火影大人和止水說話的時候，說道在他拿到帶土的眼睛不過一分鍾的時候，就開了萬花筒寫輪眼！這種不祥的眼睛開眼的條件是什么你難道不知道么？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原因是什么我想你當時在現場，你比我明白。」

「姐姐，自從你住進卡卡西家里面以後，你有過不適應的感覺嗎？你有過陌生的感覺嗎？你認為這些都是你的適應能力太強？你有沒有注意到，卡卡西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作息、你的喜惡、你的每次任務難度、任務完成以後你什么時候回來，要在哪里接你。」

「姐姐，你的每一次受傷，我總是自以為我是最傷心的，可是你知道嗎？在你被暗夫人打傷昏迷的這一頓時間里，他根本沒有離開過你的身邊，直到綱手大人用停止對你的治療威脅他，才逼得他吃了一點飯。不然你認為你醒過來還能看見只是很虛弱的他？姐姐，你知道么，每次受傷你昏倒，他都自責、心疼的找木葉厲害的忍者們打架，一直打到他認為和你一樣痛了為止。這一次，他哭了。」

「可是你呢？」

「你知道卡卡西的實力嗎？你知道卡卡西開了萬花筒寫輪眼嗎？你知道帶土死亡的時候，他的感覺嗎？你知道卡卡西的作息、卡卡西的喜惡、卡卡西的任務難度嗎？你去接過卡卡西嗎？你被暗夫人打傷醒來以後，你是怎么對待我們的？」

「冷漠，疏離，隔閡。卡卡西有說過你什么么？他有生氣么？他有責怪你么？」

……

…………

原來原來……

這么多年，她一直沉湎於自身的悲哀與不幸，讓痛苦蒙蔽的雙眼，卻完全忽視了在她的身邊，始終有一個男人，一直以一種默然而又縱然的姿態在她所不知道的角落，為她撐起一片天。

這么多年，她告訴自己不要信任，拒絕所有人的親近，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她的世界。恍然回首，才發現有一個男人，早已經滲透了她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用屬於他的光驅散所有的黑暗。

這么多年，他陪著她痛、陪著她傷心、陪著她難過，分走了那么多的哀傷，卻獨獨把快樂全部留給她。

原來原來……

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