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公很了解這個侄兒,戴震在這份差事里撈油水的事,他的心里明鏡兒似的。
畢竟這侄兒平日里沒少孝敬自己,若沒有這些銀子,自己在宮里又怎能打點上下收買人心。
就憑自己和侄兒那點俸祿,用來塞牙縫都是不夠的,想在宮里立足,怎能沒些自己弄錢的門道?
這也是戴公公今天能親自上門的原因,一來是舍不得自己那侄子,若不來撈他一把,等到他日自己老了,臨了連個送終的人也沒有,二來是自己也不想斷了這條財路。
何況像自己這樣沒後的人,更是在乎落葉歸根的說法,一想到將來沒人給自己張羅生後事,死後草席一裹,丟去那亂葬崗,實在太過凄涼。
看過這口供,戴公公深知此事棘手。
如果戴震僅僅是從中撈錢,倒也好辦,哪怕這監察院強勢,不肯賣他這個面子,自己也能去求貴妃娘娘出面,不怕救不了戴震。
偏偏是這混賬玩意,竟敢將本應供給宮里的上品果蔬與那供給商賈的下品對換,這可是要株連九族的欺君之罪。
哪怕是知道,自己的侄兒必是收了那些富商不少的好處,此時也忍不住罵他不知輕重。
這不是為難自己這把老骨頭嗎?
想到自己侄兒昔日的聽話,對自己的孝敬。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小范大人,不知此事是否有商量的余地?」
「公公是聰明人,我也就敞亮著說話了,你是有所不知,監察院的口供是不止一份的,出來你手中這一份,還有一份是要遞到宮里的。」范閑含笑說到。
「那敢問小范大人,這罪狀是否已經遞到宮里了?」戴公公的頭上已有了冷汗。
「這罪狀是一天一呈,今日的要到明晨送進宮去」范閑仍是一副悠哉模樣。
那就是說,這事還有的商量。「小范大人,不知小人怎樣能為您效勞?」
見范閑笑而不語,戴公公再次開口道:「小范大人有所不知,二皇子此番離宮,是打算走小范大人當初的路子。」
「走自己的路子?看來二皇子是打算出京去建功,增強自己的實力,為來日與太子抗衡做准備了」范閑心道。
這樣看來,言冰雲去了西邊,倒是做對了,之後還得提醒他多注意著二皇子的動向。
此番將主子的意思透漏出來,這已是戴公公拿出的誠意。
但范閑仍是搖頭,看的戴公公的心里也是愈發沒底。
此時范閑也不打算再繞圈子「范某也不想為難公公,只是當下需得進宮一趟,還望公公能幫個忙。」
范閑此話一出,戴公公雖有些猶豫,但也松了口氣。
不多時,戴公公打道回宮,身後如來時一般跟了四個隨從。
此時范閑已混入四人當中,雖是身量有些突出,但低頭含著腰,倒也不是十分打眼。
跟著幾人穿過長長的甬道,范閑總算是順利進了宮。
到了淑貴妃宮中,戴公公將范閑拉進暗處,給了他一塊令牌,並著仔細叮囑他。
一定要在禁軍運送恭桶出宮之時,抓住出宮的唯一機會。也就是說,范閑只有三刻鍾的時間。
一番交流之後,范閑離開淑貴妃的宮里,向著太後宮里走去。
一路上,他都盡量不抬頭,讓自己看著更像是一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