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禾在那張紅木的待客椅上坐下,對面雪白干凈的牆壁上掛著的一副字便落入她的眼簾,寫的正是一首《蘇幕遮》。
燎沉香,消溽暑。
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
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故鄉遙,何日去?
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
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心里一處隱痛劃過,仿似聽見某個稚嫩的童音奶聲奶氣地一字一字背誦著: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也仿佛看見曾經的少年,抿緊了唇,一筆一畫地描著這幾句詩,一遍又一遍……
風荷,封荷,再也沒有人這么叫她了,她幾乎快要忘了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名字……
她出生的時候,正值盛夏的早晨,父親說,**微雨,初陽綻放,園子里荷葉上的水珠兒亮晶晶的,一點一點被蒸干,碧綠的水面清清潤潤閃著金光,一朵朵荷葉如舉著碧玉傘,挺出水面。美極了。正應了那句詞:葉上初陽乾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她姓封,所以父親給她取名封荷。
只是,她早已經姓葉了。
父親說,她三歲便能將這首詞背得滾瓜爛熟。她自己亦記得,這是她少女時代最喜歡的一首詞,只是,這詩懸掛在他這里?呵……
她凝視著最後印章的拓印,篆體的「蕭伊庭印」四個字她是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