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禾躺在床上,看著葯水一滴滴從點滴管里滴落下來,漸漸有些迷糊,倦倦的,想睡覺,只是蕭伊庭沒來,她不敢睡著。
直到看見蕭伊庭的身影在門口一晃,一顆心才落了下來,放心地合上眼睛。
蕭伊庭走到床邊的時候,她還沒有睡著,只是沉靜地閉著眼,他凝視著她的小臉,笑著搖頭,「還說不要睡著,這么快就睡了!還好我回來得早!」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守著葯水。
其實他也一夜沒睡,緊張她的下落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找到了她的人,她還如此安靜地躺在他面前,整個人都松弛下來,疲倦也開始悄悄侵襲罘。
可是,責任在身,他不敢懈怠。
後來,換了一大瓶注***,護士又把速度給調慢,他撐著床沿,開始迷迷糊糊,卻始終不敢真的睡著,不時會警醒過來。
這樣的清醒和迷糊之間,猛然察覺到她略粗的呼吸聲颮。
他一個激靈,不敢大意。
卻見她確實呼吸急促,還有,她緊握的雙拳。
不由想起她上次生病的夜里,她喊著爸爸媽媽的情形,還有,他陪著她,給她念了一夜課文……
「妹妹……」他握住她沒有扎針的那只手,輕聲喚她。
她驟然間醒來,初醒的狀態,還來不及偽裝,眼里是夢中殘余的恐懼和驚慌。
他眼里的她,清冷孤傲,穩重有主見,這番茫然是極其少見的。
他想,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伸出胳膊,從她頸下穿過,將她摟入自己懷中,另一只手輕拍著她的背,「別怕,有二哥在……」
沒有太多語言,一句話平實不過,她閉上眼,表情漸漸安詳。
她確實又做噩夢了,夢見那些過往,夢見自己緊握了拳頭,所有的恐懼讓她心身綳緊。
噩夢的黑暗里,隱約聽到溫柔的聲音凌空而響,擊碎了那些朝她洶涌的舊回憶,她睜開眼,對上的是他純凈清朗的眼眸,那一瞬,天高雲遠……
如秋日的天空,驕陽炫得人不敢睜開眼,終是關了眼瞼,將那些明媚的風景關在眼外,黑暗中,依然金光縈繞,鼻端她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野菊花香型,還有他身上的味兒,眼前那些金光便盛開成絕美的景,碧雲天里,野菊如錦緞般鋪展開來……
呼吸漸漸變得沉穩,在那野菊盛開之處安心入眠,只是苦了他,這樣的姿勢著實別扭,可眼見她睡得安詳,又不忍松手,唯恐驚了她的好眠。
於是,仍由她枕了胳膊,他亦輕輕上了床,躺在她身側。
甚是疲累,亦非第一次和她同榻,並無任何不該有的念頭。
他盯著那一大瓶棕黃色的注***,眼皮漸感沉重。
兩人靜靜睡著的時刻,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郭錦兒。
郭錦兒是收到他短信以後跑來的,算是自作主張,並未預先告知他。
問明護士葉清禾所在之後,便直奔房間而來,手里還提著水果籃,然而,卻在門口看見這樣一幕:
他和她共枕而眠。
她睡在他的肩膀上,他依然穿著昨天所穿的衣服,這一夜他都在這陪著她嗎?他的臂彎曲著,護著她小小的身體,即便是睡夢中都不曾放開。
他的下巴則輕抵著她頭,可是,錦兒不一樣啊,她是二哥的心上人,她記得,今天二哥還和付真言說,不許叫他二哥,二哥這個詞是她的專用,可錦兒也能用的,可見二哥待錦兒是不同的。
「我們是姐妹嘛……怎么說這么些客氣的話!」錦兒走到她身邊,親昵地說。
姐妹?這個倒是事實,未來的二嫂,必然也是姐妹的……
葉清禾微笑地看了眼蕭伊庭,算是承認這個說法,可他干嘛還綳著個臉?
「二哥,我這兒也沒什么事,你跟錦兒姐姐去玩兒吧,待會打完針我自己回學校去。」她懂事地說。
蕭伊庭拿眼瞪著她,沒說話。
「清禾妹妹,別這么說。」錦兒倒是趕緊道,「你病著呢,我們怎么玩得安心,再說,我又不是來找二哥的,我專程來找你的,我們姐妹好久沒見了,你如果精神好的話,我們聊聊天吧。」
「這個……我真沒事。我睡好了,可以自己看著葯水,再說這兒的護士姐姐都挺好的,必要時我麻煩一下她們就行。」葉清禾覺得自己夠懂事了,再說,直覺告訴她,她跟錦兒並沒什么可聊的,不是她自持清高,而是,她這個人雖然理性,可是很信眼緣,而合不合眼緣,完全就是一種感覺,與這個人的出身學識性格沒有關系,比如付真言,比如蘇蘇,比如大哥二哥成卓等等一切和她相關的人,莫不是眼緣極合的,就連當初蕭伯伯帶她離開家鄉,她也是一眼之間,便信任了他……
蕭伊庭瞪著她,臉色死沉死沉的,猛然吼出一句,「吃葯!」
而後便給她倒水,從她的小包里翻出葯來。
「二哥……」
她還想說什么,一顆葯塞入她嘴里,她整個人也被他拽了起來,水杯隨後跟上。
無奈,她只能喝水吞葯……
如此粗暴無禮地,蕭伊庭把葯給她喂完了,最後還差點嗆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