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向自己的房子瞥了最後一眼,毅然地轉身走出了小胡同。
那座房子實在不值錢,屋里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了。丈夫出車禍後肇事車輛早已逃逸,她連一分錢的賠償也沒有得到。失去了經濟來源的她現在是一貧如洗,只有這處空房子。
而在大衛眼里,這處房子如同一根草芥。
小女孩很好奇,讓大衛抱到了前邊,何凌主動地跟那女人坐到了後排。
強烈的陽光很快就讓路上的積雪化開了,雪水在水泥路面上漫流。但路已經比上午來的時候好走了。再也不用擔心路滑。
「誰是楊楊的父親?」
女人小聲問道。
「他沒跟你說?」
何凌側過臉來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她叫花蕾。模樣跟名字一樣好看。
花蕾搖了搖頭。不過她立即猜到了什么。
「是他?」
花蕾有些不相信,目光在楊楊和大衛的臉上來回掃動。
何凌點了點頭,眼睛朝向窗外。樹枝上的雪正在往下掉落,如同巨大蘸了水的棉絮,落在地上還會發出啪啪的響聲。
「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花蕾的目光又朝向了正向窗外看著的何凌。
「在外人面前我希望你把它當成一個秘密。」
何凌的臉仍然朝著外面,那潔白的雪團讓她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清涼,她的心里好熱。
楊楊正坐在一邊看著大衛手上的動作,大衛不時側過臉來,看一看她那張稚­嫩­的臉上那對好看的大眼睛。毫無疑問,楊楊繼承了何凌的所有優點。那鼻梁都是那樣的筆挺秀氣,眉宇間也透著一股子靈氣。
楊楊看大衛手上的動作很是專注,大衛肯定這孩子學東西一定很快,她的眼睛里就透著聰明。那不是一般孩子的聰明,而且還有一種霸氣。如果她自己不說跟同學打架,大衛也能想像得出她受到污辱時會做出怎么樣的反應。
楊楊感覺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鮮與陌生,她無從問起。她­干­脆閉緊了嘴巴。
「來,到這邊來吧。」
大衛一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向楊楊伸了過來。
車子開得很慢,楊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抓住了大衛的胳膊,細長的腿抬起來,踩在了大衛的腿上。大衛一把將楊楊攬在了懷里。
楊楊高興地伸出小手在方向盤上摸了一下。
「不要緊,摸吧。」
受了大衛的鼓勵,小楊楊兩只手都扶在了方向盤上。
「你要是喜歡,以後爸爸就教你開車。」
大衛一只手高興地撫摸著楊楊的頭。
楊楊忽然抬起臉來不解地看著大衛。
「我爸爸早死了。」
楊楊的聲音很小,興奮的情緒一下子轉到了悲傷。
不到十歲的孩子似乎對爸爸的印象依然留存在心里。
「那想不想再有個爸爸?」
大衛很善於將孩子的情緒拉回來。
楊楊目不轉睛地看著大衛的臉,手也從方向盤上了回來。
「不知道。」
楊楊的身子伏在了大衛的懷里,大衛輕輕地撫摸著她,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這讓她回憶起了自己騎在爸爸脖子上當馬的情景來。
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再也不能回來了,九歲多的楊楊已經很懂事了,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媽媽也曾經這樣明確的告訴過她。
但她卻始終覺得自己的爸爸還活著。她對大衛那種說不出來的親近感與依戀讓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能跟這個被她叫做叔叔的人生活在一起。
一路上楊楊很少說話,她依在大衛的懷里很享受。慢慢地她就進入了夢鄉。
「怪不得她一見面就那么喜歡他!」
花蕾感覺到自己也仿佛找到了依靠。心里原來那塊石頭也跟著有了著落。
「先跟我們住一塊兒吧,家里人多,也不寂寞。」
何凌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花蕾的手,「你跟孩子住一間,大衛有空也好照顧你們娘兒倆。」
「怎么都行。」
花蕾不會有太多的要求,她知道城里的房子一定會比農村的緊張,她不想難為這家人。
快到公路的時候,大衛怕讓交警查到於是對後面的人說:「楊楊睡著了,你們抱著她吧。」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將小楊楊抱到了後面,何凌接過抱在了懷里,她只笑著看了花蕾一眼,道:「我抱著吧。」
坐穩之後,車子又朝前開動了。
花蕾沒跟她爭,楊楊睡著了的小模樣也挺好看的。何凌小心地撫摸了一下楊楊額前的幾根細發,端詳著她那張稚氣而秀麗的臉。她忍不住地將臉伏下來,在楊楊的紅紅的臉蛋兒上蹭了又蹭,花蕾能體會到何凌此時的心情,雖然沒有生育,但她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是軟的。
何凌的鼻子一酸,一滴淚滴落在楊楊的臉上,她輕輕地吻去。
「那以後讓她叫你什么?」
花蕾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先不急吧,以後慢慢兒再告訴她。」
何凌對花蕾的細心很感激,「什么時候你都是她的媽媽。」
「她的爸爸呢?」
花蕾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地看了一下大衛的反應。
「我會告訴她,我就是她的親爸。」
大衛說的很堅決,「我可不想當一個假爸爸。」
「是你告訴她還是我跟她說?」
花蕾很樂意跟大衛說話,聽著他的聲音她都心里清爽。
「咱們一起說最好。」
花蕾不再說話了,不過她時不時的會把目光停在大衛的身上,這個男人為什么突然之間讓她著迷讓她很解。他當然很帥氣,很英俊,但她覺得這似乎不能成為她突然之間以身相許的理由。但她敢肯定她對他的情感是真誠的,她真的好喜歡他。而且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男人,包括她的丈夫。
車子駛上省道之後就快了許多。再也沒有那種顛簸了。
又走了幾十公里之後車子便上了高速。
車子開的那么快,花蕾好幾次想提醒大衛開慢一點。她是第一次坐車在高速上。那車子的速度讓她感到害怕。大衛從反光鏡里看到了她的表情。
「不要緊的,高速上就是這么快的。」
「我抱一會兒吧。挺沉的。」
花蕾想抱一會兒楊楊。
「沒事兒,你都抱了多少年了還沒抱夠呀?」
何凌朝花蕾笑了笑。
「我是怕你累著。」
「這孩子真討人喜歡,累也值,」
何凌興奮地轉過臉來,「這些年苦了你了。」
「她也是我的支柱。」
她想起了沒有孩子的那些日子,經常遭到婆家人比­鸡­罵狗的嘲弄,那才是她最苦的日子。
「我不會拆散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