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對他的利用價值不大,他不會回來找我。若是真回來找我了……也是有其他所圖吧。」
「難道他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堪?」
「不是這樣……我從小就崇拜那些英明的君主,但自己身臨其境,才知道君主的『英明』是要用多少人的血鋪成的。蕭墨是個好皇帝,卻不會是個好丈夫。整個天下太沉重,我要不起。我不會忘記蓮妃、淑妃死前說的都是『只恨身為皇家婦』,我怎么也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
「這樣啊……」蕭然淡淡一笑,然後說:「既然你與他再無可能,做安王妃可好?」
「你……你說什么?」
賀蘭飄愕然的望著蕭然在月光下朦朧卻俊美至極的面容,只覺得呼吸都停滯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嗡」的一下子就紅了,喉嚨也好像被什么堵著,什么話也說不來。
蕭然一手撐傘,一把把她擁入懷中,把她裹在銀狐裘皮大衣之中。賀蘭飄的臉貼著蕭然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氣息,只覺得頭暈目眩。蕭然的吻輕柔、冰涼的落在她的額頭,而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賀蘭,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那個……」
「賀蘭,我知道我今時不同往日,只是一個駐守邊關的無權無勢的王爺罷了。我的眼睛看不見,生活也需要人照料,實在不是一個做夫婿的最好人選……是我妄想了。請忘記我方才的失言。」
「不是這樣的!」賀蘭飄急忙說:「你是最好的王爺,是這個世界上最心善、最溫柔的男子!這與你的眼睛沒有任何關系!」
「那你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
「我……」
賀蘭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知道她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人——一個被塵封、被禁忌的,不敢提及的人。但是,她也比誰都清楚那個人是罌粟,是毒蛇,華美外表下有的只是最深的陰霾。這個男人,占據了她的所有思緒,輕易的奪走了她的所有眼淚,在她精心躲避後卻又找上門來,抱著她,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蕭墨,蕭墨……
當我墜崖的時候你立馬抱住了我,看起來是那樣的情深意切,連我都分不清你是真的擔心我還是別有所圖。
如果是演戲,你的演技實在是太好,好到連眼中的哀傷看起來都是那樣真實。
你騙過了我,你成功了。
在我們墜下的時刻,我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你的脖子,也只有此時我才敢這樣直視自己的心情吧。對你的恨意與彷徨在不知不覺中被心中那股最深的眷戀所擊敗,我那么緊的抱著你,心中想的卻是如果能這樣與他一同死去,化為塵土,也算是不錯了。
可我卻沒有死。
可我必須面對不想面對的局面,必須擔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我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的小丫頭了。
對於他的安危我擔心許久,卻沒想到他已經毫發無傷的回朝。那么多天的擔心,都成為了一種嘲諷,而我隱約又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他戲弄,也被他拋棄了。
他把掉入山崖的我就這樣扔下,就這樣拋棄了。
再次拋棄了啊……
不是我不再拉住他的手,而是他的手早就松開。
這樣也好。
我想,我也該重新生活——開始遠離他的生活。
蕭然眼睛不好,需要人照顧,我也到底不忍心就此離去。這樣的平靜生活,也許正是我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