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慘案(1 / 2)

雨夜纏綿 布村Pelican 2074 字 2022-08-04

杜蓓琪急切地問:「豈不是很危險?疼嗎,會不會很疼?」她急促喘氣,仿佛感受到了那股錐心的疼痛。

「你還知道關心我啊?我以為你已經把我忘了。」他自嘲地說著,一派輕松模樣。

「我、我不是,不是的。」她滿臉通紅,手指緊緊按在他的傷疤上,急得汗都快出來了。

他拉下她的手,攏了一下襯衣,遮住那個紋身,緩緩地說:「別著急,都過去了,我做手術取出了子彈,當時痛得要死,現在已經沒有感覺了。」

她心疼地捂住他的面頰,指頭撫過他高聳的眉弓、深凹的眼框,他的眼和他的人一樣好看,像是溫哥華的深水港,墨黑深邃,讓人琢磨不透。「你運氣太好了,站在火力集中點上,又被子彈打中心臟,還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陳景恩看著她,淡定的眸光中包含著某種意味深長:「不,不是奇跡,是我哥,他趴在我身上,替我擋下了其余的子彈。」

什么?

他說什么?

杜蓓琪的手猛地縮了回來,臉上的表情­精­紛呈,愕然、震驚、恐懼,直至是痛苦。

她用手捂住嘴,試圖掩蓋住自己的失態,可是,怎么掩蓋得了呢?她從未聽過這樣的事,一時間無法承受,手不停顫抖,連帶著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陳景恩的眼中仿佛籠上了一層薄霧,神­色­模糊不清,輕聲敘述道:「去拉斯維加斯之前,我的人生一帆風順,以全a的成績從紐約州最著名的私校進入了賓大的沃頓商學院,那時的我,以為從今晚後的人生都會如此,平平穩穩、順順利利,可惜命運,給我開了一個大玩笑。」

「我從五歲開始學小提琴,一直很喜歡傑夫這個小提琴手,那次音樂會,聽說他會去,我買了票,想帶著全家人一起去看。父親因為工作上的事去不了,母親留在家里陪他,我哥和我妹本來已經有安排了,但不忍掃我的興,擠出了時間陪我去。」

「對了,我有沒有說,我哥叫艾德,是mit的高材生,那時,他差一年就大學畢業了;我妹叫安妮,和我一樣,從小就是全a優等生,那一年,她十六歲。」

「音樂會開始時一切都十分正常,我很高興,一直沉浸在見到偶像的喜悅中。大約晚上十點零幾分,一陣武器­射­擊聲響起,音樂會中斷,人群中發生了­骚­動,大家議論紛紛,有人說是燃放煙花的聲音。」

「艾德和我從小就玩槍,每年都去靶場練習,我們一聽就知道,那不是煙花,是槍聲。我很慌,嚇得手腳發軟,艾德比我冷靜多了,拉著我往場外跑,我想起安妮還在後面,轉頭去找她,就在轉身的一瞬間,我被子彈擊中了。」

「開始幾秒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覺得胸口麻木,四肢忽然就不受控制了,我倒在了地上,然後有了痛感,很痛,像有人用手術刀在解剖我的身體。我捂住胸口,見到鮮血一股一股往外涌,艾德一邊喊我的名字一邊拖著我往外走,他讓我挺住,說他會救我。槍聲一直在響,大概十分鍾的時間吧,一秒都沒停歇。」

「我們周圍的人陸續倒下,艾德的前臂中了槍,可他還能走,我哭著喊他離開,但是無論我怎么喊、怎么求,他都沒有離開我,子彈又一次掃來,他最後一個動作是陳景恩哽咽,喉結上下聳動,攥拳抵在了額頭,聲音不斷顫抖:「是撲在我身上,遮住了我的身體。

杜蓓琪嚇呆了,眼圈泛紅,鼻子像被人注了水,又酸又脹,神情前所未有的悲愴。

手指掐在大腿上,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心中的恐懼猶如洪水猛獸,快要從胸口咆哮而出了。

陳景恩張開手,撐在額頭上,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開始時,他的身體是熱的,為了保護我,他中了槍,開始失溫。我努力了好久,直到槍聲停止時,終於可以抬手了,我抱著他,想溫暖他,可無論我怎么做,他的體溫依舊一點一點在喪失,等救護車來時,他已經變涼了。

「那一晚,我看見艾德的眼是張著的,一直、一直都沒有閉上。血順著他的睫毛和鼻尖淌下來,流到了我臉上,有一股濃濃的腥氣,讓我十分恐慌,我從來沒有那么害怕過。艾德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朋友,有時候,他甚至充當了父親的角­色­,看著他流血,感覺我的血液也被抽空了。」

「我後來才知道,艾德中了十幾槍,當場死亡;安妮中了叄槍,有一槍打在大腿上,擊中了她的股動脈,她失血過多,搶救無效也死了;只有我,子彈和我的心臟擦肩而過,我卻僥幸活了下來。」

「我的天,我的天啊。」杜蓓琪抱住頭,眼淚橫飛,哭得一塌糊塗。「怎么會這樣?我從來不知道,你發生過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