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的話音未落，衛榕手中的茶杯咣當一聲落了地，深褐色的茶水潑到了他月白的袍裾，沾染了一大片污漬。

對於衛榕的反應，慕雲早就有所預料，他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為什么我不願意遲遲告訴你的原因，當年衛小將軍叛國，鐵證如山，我知道你心中定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親人會做出這樣事情來。但是衛兄你要知道，有時候走錯了路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在不知不覺間就犯下了錯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衛榕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緊緊的盯著慕雲，「我大伯當年，是無意中犯下了錯？」

慕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沉思了片刻後，才道：「我在清水鎮，和沈將軍聊了不少，他對當年你大伯的事情諱莫如深，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從他那里得到一星半點有關當年的事情，在他的嘴里，衛小將軍當年意氣風發，文韜武略樣樣出色，最關鍵的是，他有一套自己的行軍打仗的道，出人意料，鋌而走險，就算是武安公，也不能摸清楚衛小將軍的路數。」

衛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生怕漏掉慕雲嘴里的任何一個字眼。

「……後來我就在想，既然衛小將軍能這么給人『驚喜』是不是當年他想要鋌而走險做什么，結果……搞砸了？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會濕鞋的呢？」

衛榕直起身子，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你是在說，當年我大伯是假意投誠，結果被人陷害？」

慕雲沒有做聲，算是默認。

「呵，」衛榕挑起唇角，「我大伯那樣的人物，會用到假意投誠的伎倆？即使他是個鬼才，可是心中也該知道什么是不能碰觸的線！」

「我不是那個意思，」慕雲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我當然也不認為衛小將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

「我沒有在和你生氣，」衛榕站起身來，袍裾處的污漬很是顯眼，「我只是不相信，當年我大伯會真的叛國，不管是真叛國還是假叛國，他應該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更加不相信，我大伯會找王麟這樣的人。」

王麟滿身陰氣，雙眼中全是算計，這樣的人離得近了，都會感到不舒服，別說要長時間共事了。

聽到衛榕的話，慕雲失笑，又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該如此，趕緊輕咳一聲。

「那他為什么要和我說他就是衛小將軍的聯絡人呢？」

「為什么？」衛榕冷笑，看向王麟院落的雙眼冰冷，「因為他想要我主動去見他。他是故意告訴你這些，因為他知道你一定回來告訴我的。」

慕雲愣住。

看著慕雲的反應，衛榕終於感覺到了些什么。

「他，不會是想要拉攏你吧？」

慕雲這下是真的沒有忍住笑容，露出一絲苦笑。

「他找了不下兩次，你進宮的那日早上，我送你出門，回頭就被王麟的人帶走，後來還有兩三次，借著喝茶聊天的名義問了我許多關於盛京的情況，還有，你和厲公子的事情。」

衛榕嗤笑一聲：「早就知道他對你有興趣，他第一次找我，就問我，在幽州城的時候，那里面有沒有你。」她頓了頓，忽然俯身趴在桌子上，明亮水潤的雙眼直直盯著慕雲的，「但是你明知道他在拉攏你，為何還要把這些告訴我呢？你就不怕我對你產生些嫌隙，以後你我就此分道揚鑣？」

「這哪里是我告訴你的，分明是你自己看出來的，」慕雲笑著搖頭，神情不復剛才的緊張，「我是打算……算了不說了，反正你已經猜出來了，說再多也沒用了。」

「別別，」衛榕看慕雲要起身，趕緊拽住他的袖子，「你打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