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白玉的機會(1 / 2)

鄔白玉陷入那些有些久遠的回憶中去,每當她以為到那里就可以停住的時候,時光又欻欻地往前捯,直到停留在一個像化妝間的地方。

那是鄔白玉放學後一直待著的地方,她的媽媽就在台前化妝,等她化完妝走了鄔白玉可以坐在那里寫作業。

鄔白玉的媽媽很漂亮,外面給她的名號都是桐市xxx——一個很有名的女星,她年輕得像二十出頭,根本看不出來有個八歲大的女兒。

化妝間來來往往的,有很多濃妝艷抹的漂亮姐姐,還有一些同樣會塗脂抹粉的漂亮哥哥,各個看著風塵,每個人卻對鄔白玉都很好。

她聽說過這些人里有可能有她的爸爸。

她曾經甚至對比過,自己的鼻子是更像ken一點還是更像霆俊一點,不過後來又聽說是那個前幾年傍上富婆走了的頭牌少爺。

反正是誰她都無從得知了,她的媽媽從來都不會提起這些。

鄔白玉知道,自己是她口中的孽種。

自己原來一直是跟著鄉下姥姥過的,連這個名字都是姥姥給起的——姥姥年輕的時候還是個文化人。

姥姥還給她起了個小名兒,襯著白玉起的——皎皎,清白的意思。

直到姥姥去世,她無人照看,媽媽才把她接過來的。

鄔白玉的媽媽不是個負責任的媽媽,但她應當不是個壞媽媽。

因為夜總會里會有一些癖好可恥的客人,每當有人不懷好意地想要碰小姑娘的時候,她媽媽總是毫不留情地出手,不論對方的身份如何。

然後會罵她,尖叫著讓她在房間里不要出來亂溜達,然後轉身踩著纖細的高跟鞋換上一副面容巧笑著游走在夜場之中。

鄔白玉上學的時候也沒有朋友,一年級的小學生好像就已經明白很多事了,他們會指著她的鼻子說——你媽媽是­鸡­,你以後也是­鸡­,好臟,不跟你玩。

老師從來看不見聽不見這些天真又惡毒的霸凌和語言,或許是連他們,也這樣認為著。

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那已經是非常煎熬的日子了。

九歲的那個新年,她們搬家了,搬到了一個對於她來說稱得上是溫馨又豪華的公寓里,媽媽也不再去……上班了,總會有一個儒雅的中年人來到她們家。

她的媽媽被包養了。

那個李叔叔應當是很有錢的人,因為原來有很多人想要包養媽媽但都沒有結果。

而且他好像看起來也很好,說話都輕聲細語,待媽媽很溫柔,連帶著看她的眼神都很溫和,每次都會給她帶點新鮮東西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還是太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所處環境的緣故——鄔白玉好像天生道德感就要更低一些,她覺得這樣完全沒有什么不好的不妥的。

她們都一樣,只覺得自己舒服了,完全忽略掉這是在破壞著另一個家庭……

過了兩年多,她媽媽領著她正式進入了李叔叔的家里。

鄔白玉才知道那間公寓算哪門子豪華,被這里襯得簡直就像幾塊木頭幾面牆。

李叔叔家有一雙老人,特別面冷,嚇得她只敢躲在媽媽身後。

倒是有一個大哥哥,眉清目俊,長得溫潤又俊氣,嘴邊掛著抹禮貌的笑,旁邊還站著個小小個兒的小男孩,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漂亮,就是一臉怒容,簡直就要往她臉上啐唾沫了。

這就是她第一次見李陵和李善的情形了。

之後的日子具體什么樣子,鄔白玉記不清了,她只覺得好像還不如在那公寓里過得舒心……

其實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但是她那時好像就已經變得很明白人情世故,本來討好著想要和每一個人交好,小臉兒不吝嗇笑容,哪怕是對著李家的佣人。

後來,見得冷臉僵了眼睛,聽得冷言刺了耳朵,她就變得少言寡語。被欺負得多了,就變得極少露面。

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連學校都換成了寄宿制小學,只周末在家里待著,除了吃飯也大多窩在卧室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盡量不惹人的厭煩,就算他們再怎么討厭,總之自己看不見心不煩。

她不過寄人籬下,居然妄想過這里會成為她的家。

疏離的大哥她不常見,就是那個刁鑽的小弟弟突然總愛找她麻煩,她被他氣得哭過好幾回,自然是不敢放肆地大哭,只敢忍著回自己小房間嚶嚶地哭……

想起那段幼稚又悲催的日子,鄔白玉一下子把自己笑出了回憶,突然扭頭看自己旁邊這半大的小伙子——沒想到當初就是這么個豆丁玩意兒把自己欺負成那樣。

李善本來沉迷地看著鄔白玉,看著她本來沉迷地看著李陵的。

他被她忽然地轉頭嚇了一跳,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生怕她意識到他直勾勾目光的冒犯,說出來什么他害怕聽到的話。

鄔白玉卻又轉了回去,閉了閉目,想讓自己再沉浸回去,回到那回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