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小狗1(1 / 2)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破敗­阴­暗的建築滲出霉味,阿貝爾從面包店回來,雨水落在她的老舊斗篷上,滴滴答答地淌著。

她的門口有處避雨的角落,屋檐下放著幾盆綠油油的蔬菜,看上去被人­精­心打理過。現在那里多了個蜷縮成一團的瘦小身影。阿貝爾沒有立刻進屋,而是上前摸了摸那團瑟瑟發抖的小孩。

小孩一推就倒。這年頭死人也不是新鮮事,秋冬的雨一次比一次冷,凍死了不知多少飢寒交迫的人。

倒下的小孩向她求助,飢餓使他無法張嘴說話,只能發出嘶啞的嗓音,寒冷凍的他四肢僵硬,他想爬,可連動一下手指都很艱難。那雙血紅的眼睛哀哀地看著她,雨水打濕他的頭發,一縷縷貼在額頭,顯出觸目驚心的疤痕,這張臉上的燒傷遍布半張面孔,辨識度非常高,阿貝爾一眼認出他是隔壁家的孩子。

菲姆斯,一個可憐的小男孩。幼年被母親投入燃燒的壁爐,燒毀了他的所有,母親棄他而去,父親痛恨他,藤編的枝條抽在他身上,要將邪祟去除。這位信奉神明的父親,在不久前回歸神明的懷抱。

現在,這個可憐的孩子倒在她門口,看上去快要死了。

「菲姆斯,」阿貝爾嘆了口氣,「要來我這里嗎?」

菲姆斯做不出任何反應,也沒有拒絕。

阿貝爾先回家放下紙袋,生起爐火,環顧家中,地面也稍微受了潮,只好架著菲姆斯的兩只手臂,艱難地拖進屋,把他安置在些許溫暖的爐火旁。

他的身體十分虛弱,她甚至能摸到他單薄衣服下的肋骨和沒有一丁點脂肪的皮膚。

連日的­阴­雨天,空氣中都是苦咸的氣味。

爐火漸漸旺了,木柴燒得噼啪作響,阿貝爾脫了斗篷掛在門上,順便擇了一把菜葉。風雨隔絕在門外,火焰烘烤在身上,她冰冷的手指舒服許多。

也許是暖和了,菲姆斯不安地動了動,小心翼翼地看她。

「雖然知道你害怕火,但是——沒辦法,你現在非常需要它。」阿貝爾一邊說,一邊為他擦­干­水痕。吸水的擦手巾撩開他過長的額發,碰到他的疤痕時,他閃避著往後退,卻因為身後翻滾的熱浪無法動彈。

阿貝爾拉過那只瘦小的手,把擦手巾塞給他:「你自己來,我去做飯。」

菲姆斯捏著擦手巾不敢動,視線緊緊盯著她,觀察她的表情,終於確認她沒有生氣,才敢去擦身上的水。刺骨的寒冷凍得他不停顫抖,他往火源靠了靠。

阿貝爾起身揭開鍋蓋,中午的­肉­湯還有剩余。她把做飯用的鍋吊在爐火上,節省了叄頓飯的柴火料。

菲姆斯對她的動作產生興趣。她攪拌­肉­湯,他看著;她放入菜葉,他看著;她蓋上蓋子,挨著菲姆斯坐下,兩人面面相覷,聽著鍋里咕嘟嘟的動靜。

阿貝爾注意到他還濕透的衣服:「你舒服點了嗎?要不然,回家換件­干­衣服吧?」

菲姆斯搖頭:「我……」話一出口,沙啞嘲哳的聲音難聽得像被掐住脖子的烏鴉,他立刻閉嘴,把頭埋在雙膝里。

阿貝爾短促地笑了一聲:「你怎么把自己嚇到了。」

然後去拿新買的黃油面包,掰了一半給他:「少吃點,吃多了會吐出來。」

菲姆斯接過黃油面包,小口小口啃著,十分聽話乖巧,阿貝爾很滿意,舀了一碗­肉­湯給他。

滾燙的­肉­湯冒著誘人的熱氣,不是父親吃剩的殘渣泔水,也不是冰冷半生的土豆,­肉­湯上面還漂浮著香氣撲鼻的豬油和青翠的新鮮菜葉。

菲姆斯迫不及待灌了一口,被燙得整張臉皺成一團。

阿貝爾愣住,奪走他的碗命令他:「你是不是傻,別咽下去,吐掉!」

菲姆斯捂住嘴拼命搖頭,梗著脖子咽下去,不顧流血的嗓子哀求她:「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