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槍口帶著未散的硝煙味抵開她的­唇­(1 / 2)

「吐不出實話了是嗎?」

極度缺氧後,許願像頭瀕死的魚一樣趴在地磚上劇烈喘息著,嘴里被塞著一塊破抹布,腕上扣著一副鐵制手銬,只能從鼻腔里緩慢進氣,臉­色­憋紅。

她趴在地上,痙攣的手邊是一個梳著蓬松的中分頭的男人,剛把她從一桶冰水里提拉出來。

許願的手想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揮打著,沒碰到那個遠離了她幾米的男人,卻碰到了掛著碎冰的鐵桶。

入骨的冷讓她慢慢明白過來眼下的狀況。

水刑。

這是一場極端的審訊,而她很有可能要撐不住了。

她從塔樓的藏書里知道這種刑罰,《帝國人權公約》里由各公國選帝侯們共同簽字廢除的酷刑,廢除百年間,在帝國­阴­暗面的社會里仍然屢禁不止,只因它足夠殘忍。

水刑並不造成皮外傷,只是通過人為制造­干­­性­淹溺,就足以成為受刑者終生的噩夢。

但是為什么……她四歲就被關進塔里,除了家族給她派來的家庭教師會隔著鐵欄給她上課,誰也沒有見過。

為什么會被抓起來這樣審訊。

中分頭的男人扯掉她嘴里的抹布,拽起她的頭發,把她拖到上首的男人腳邊,她身上的血口在階梯上反復拖拽,鮮紅的血液順著台階一道一道地流下去。

許願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的殘敗的聲音,伴隨著吐字不清的字句間「嗬……嗬……」的喘息,凄厲而悚然。

「我沒有……我沒有……」

這不是她的聲音!

她匍匐在端坐如神邸的男人腳邊,男人的身旁,站著一個模樣溫婉的女人,笑意盈盈

「救我……我沒有……」

女人在她撲上去的一瞬間輕輕往後退了半步,掩鼻看著她,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叄妹,不是我不想救你,你得跟我們說實話啊。」

什么實話……?

許願像是附在了這具身體里,能看到她所看到的,但沒有對身體任何的控制權。

既不能張口說話,也不能控制行為。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向四周求助失敗後,被那個上首的男人用漆黑的槍口抬起了下巴。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盪著,「可以。」

許願的下巴被抬起來,終於看清了他的面目,他坐在暗室唯一的光源下,朦朧的光暈亦虛亦實地環繞著他,俊美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

他有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光線折­射­下能看出其中淺淡的霧靄藍,像荒蕪的海夜,只一眼就能讓人感到無邊的孤冷。

阿芙洛狄忒把最珍貴的感情藏在人眼里,而擁有這樣的眼睛的人,是否存在感情都是件值得懷疑的事情,於是站在他身旁形同戀人的女人也顯得難以讓人信服身份。

槍口直指喉管,許願無心欣賞或探究,被迫仰望著那雙向下俯視她如螻蟻的眼睛。

修長的手指微動,槍口帶著未散的硝煙味和滾燙,猝然抵開她的­唇­,塞進了她的嘴里。

許願的嘴巴和臉頰完全僵麻住,她聽到自己喉間嗚咽著,傷口的血液都快放­干­了,垂死的恐懼卻壓迫著更多的血液涌向四肢從傷處流出,缺氧和缺血的雙重摧殘晃動著她的視覺。

這是怎么回事……這個人要殺她!

不……

她不要死在這里。

扳機被扣緊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無比清晰,生平未有過的恐懼占領了每個細胞,許願試圖調動肢體來為自己爭奪生機,卻無論如何掙扎也不能使手指動一動。

男人俯視她的視線似乎不過輕輕一瞥就想離開,不知為何頓住了,久久停留在她失焦的眼睛上。

許願感覺到槍口在她嘴里動了動,絕望的眼淚從眼眶砸下來。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眼皮微垂,似乎是帶著不解地出聲道:「你不是……」

「我還活著啊……」

許願張著雙臂躺在被子里,冷汗黏著被單,後知後覺感到那場幻境里­阴­暗至極的冷。

地磚上的污水黏著發絲附在臉上,像吸血的水蛭,剛開過槍的槍口塞進嘴里的火葯味仿佛還停在肺部。

連原來的世界里,塔樓下監禁她十多年的那群看守者也沒人敢那樣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