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歡是在放學路上被葉皎一行人堵住的。
她其實早就預料到這一幕,只是沒想到葉皎居然能忍這么久。
想想也對,宋溺言幾乎二十四小時跟她黏在一起,估摸葉皎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恰好今天宋溺言有個局,擠不出時間黏著她。
架起的電線桿將紫色的晚霞割成兩瓣,暮色漂浮在城市上空,逼仄小巷里覆下的舊影宛若縱橫的枯枝,許眠歡揪緊米黃色書包的背帶,在昏暗的風里一步步慢慢後退。
葉皎從鼻間噴出一聲冷嗤,伸手用力推了推許眠歡的肩膀,許眠歡踉蹌好幾步才勉強站穩,還沒緩過神來,伴隨著響亮的一聲「啪」,右臉頰頓時燙起火辣辣的一記巴掌印。
許眠歡咬咬牙,目光不動聲色地往身後避去,企圖摸到一條逃出小巷的路,只可惜葉皎帶來的人早將她團團圍住,許眠歡完全沒有擠出來的可能。
葉皎陰郁地盯著面前的女孩,鮮艷的耳光印突兀地埋在許眠歡白皙的側頰上,她卻沒有半分反應。
一直是這樣,無論他們如何對她拳打腳踢,無論他們如何侮辱諷刺她,許眠歡永遠都是低著頭沉默忍受,像一只沒有情緒的破舊娃娃。
機械又冷漠。
許眠歡不知道自己忍耐的模樣會激出施暴者更多的怒火與惡意,直到頭發被葉皎猛地扯緊,她仍可悲地以為自己的忍氣吞聲會換來施暴者高高在上的憐憫。
葉皎下手從來沒輕沒重,她揪著許眠歡的頭發,硬生生把她拽到自己眼前:「你憑什么?」
許眠歡與葉皎對上眼神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看到葉皎眼里那鋪天蓋地的恨意,她微微一愣,第一次這樣清晰地意識到葉皎是在恨她。
可是為什么?葉皎又憑什么恨她?
當葉皎再次抬起手臂,新的一記耳光即將扇下來時,許眠歡啞著聲開口:「為什么?就因為我跟宋溺言在一起了?」
葉皎,你幼不幼稚?
偏偏葉皎沒有聽出她的話外之音,顯而易見的,許眠歡這個問句成功激怒到她,葉皎的巴掌很快就落下來,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重,許眠歡悶哼一聲,聽到葉皎在自己耳邊說:
「為什么?你居然好意思問為什么?你做過的那些惡心事,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葉皎像是憋了很久,終於決心一吐為快,極快的語氣里釘著赤裸裸的恨:「高二的時候是不是你點我水藏手機的?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那幾句話,讓我爸再也沒來看過我……」
從來倔強的女孩說到最後,眼角竟然泛起淺淺水光,她抽抽鼻子,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許眠歡,你他媽憑什么被原諒,你憑什么被他喜歡!」
許眠歡震驚得直接愣在原地,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在班主任面前告過任何人的狀。
幾乎是一秒鍾,許眠歡就想明白幕後主使會是誰,她垂下眼,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宋溺言。
你他媽去死。
*
裝潢華麗的宴廳斑斕著一片片金暈,西裝與禮裙的影子流動在高腳杯和醇厚的酒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