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告罄,我打斷他。
聲線平靜,帶著點重感冒落下的悶澀鼻音。
蒼白小臉上最後的血­色­褪盡,拉斐爾失去上一秒的巧言令­色­。
狹長雙眼閉閉合合,那對令人艷羨的卷翹睫毛,如同回光返照的蝴蝶,耗光全部力氣抖動戰栗,在空氣中勾勒出心悸的弧度。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哥會推著祁叔叔來,他只和我打賭,如果姐姐心甘情願跟我上床,就放棄對於你的爭搶……」
在我譏刻的眼神中,他為自己辯解的聲音越來越輕,面容沉郁下來,攀附桌沿時不時顫抖的手指卻暴露出內心的惶惑忐忑。
「你們覺得我是獎品嗎,還是滿足好勝心的工具?」
我陡然生出一點笑意,­唇­角向上彎出自嘲的痕跡。
「一個扮成天真樣子引誘我,一個裝作兄妹情深哄騙我。」
「你們到底想得到什么……想­操­我,想利用我,想把我玩弄得團團轉?」
原來人悲哀到極點是沒有眼淚的。
眼淚是排遣心情的一種方式,可我的心情找不到任何方式來排遣。
「不是的姐姐……不是這樣的……」
「我從小到大沒有喜歡過你,覺得你像個粘人的拖油瓶,蠢模蠢樣的,還要我花心思照顧你。我祁願根本不會照顧別人,只有別人迎合我的情緒。」
我深呼一口氣,用雙手捧住臉,遮擋於我而言太過強烈的晚秋日光,也遮擋住拉斐爾望過來的、搖搖欲墜的表情。
「可是我見過你失去父母後,整夜睜大眼睛眺望遠方的樣子……就和我一樣,哪怕記憶里關於媽媽的畫面模糊不清,依然每時每刻都在渴求她的懷抱和溫暖。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人,所以我慢慢把你看做弟弟說到底,還是我錯了。」
「沒有經歷過什么是正確的愛的人,怎么懂得正確的愛別人?」
祁歲知是這樣,
你是這樣,
我也是這樣。
我說過拉斐爾很少哭泣。
腦海中能夠完整記憶的關於他哭泣的畫面,清晰而鮮明。
伴隨著最終達成的目的。
有時候為了引起同情,有時候為了博得關注,有時候又想在左右抉擇之間獲心軟和偏愛,樁樁件件似乎都與我有關。
我第一次見到他沉默的眼淚,在美麗驚人的面孔上肆意流淌,交匯於蒼白陡峭的下頜尖,再一滴一滴墜落桌面,如同蜿蜒無盡的透明河流。
白­色­針織套頭衫下,兩道鎖骨嶙峋而筆直。
一些無用且真實存在的惻隱提醒著我,拉斐爾清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