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侍者的指引下前往衛生間洗了把臉,再用應急的清潔噴霧重新處理過污跡。
濃重酒意醒了些,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憊茫然,鼻尖留下哭過的濕紅。
活像只雪夜無家可歸、瑟瑟發抖的流浪狗。
再回到包廂時,顧之昭已經趕到。
他和原紹青成對立之勢,一個倚靠窗框邊抽煙,一個姿勢端正坐在我原先的位置上。
他們的目光一齊掃向我,矜貴得體的,清冷克制的。
我背過手滑蹭了幾下腰部,突兀有點緊張。
好像一個是充滿威嚴的老師,一個是我做錯事被請來學校的家長。
小步走到顧之昭身邊挽住chā在兜里的手臂,他不知為何略帶不快的面­色­緩和下來,天生帶笑的­唇­角漾開少許弧度:「願願,怎么這么重的酒味?」
「我酒量不好……沒喝很多。」
我心虛為自己辯解道。
「你和,你的朋友在這里吃飯嗎?」
話語在觸及原紹青時微妙短暫停頓了下,像是苦惱該如何稱呼,顧之昭見我沒什么反應,又鎮定自若稱他為我的朋友。
「我是朋友,那他是什么?」
指尖的火光漆黑的夜景中明明滅滅,原紹青一面抽煙,一面盯著我和顧之昭相觸的手臂,那雙形狀長窄,尾稍飛起的美麗眼睛中多了一絲嘲弄的冷意。
「我和願願的關系,好像不需要特別向你說明。」
顧之昭­唇­角依舊帶著笑,只是回敬的話語暗指原紹青多管閑事。
眼前場面,好像前來捉­奸­的丈夫跟出軌對象爭鋒相對。
空氣中暗暗的火葯味叫我不明所以。
縮了縮脖子,我蜷起手指在顧之昭溫熱掌心輕輕一撓,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我頭好暈,不想繼續站在這里。」
「你要回青瀾邸……還是回我那里?」
再一本正經的內容,經由顧之昭涓涓如春水的嗓音說完,都平添幾分婀娜遐想之意。
何況言外之意原本就不怎么正經。
不必觸摸,我的耳垂開始一跳一跳發燙。
但是這個代表期盼、浪漫和相守的下雪夜晚,我莫名不想回到那個僅剩自己的空盪房間。
抬眼飛快掃了一下原紹青,他的注意力不再向我們這邊,而是轉過頭看起窗外風景,我暗自慶幸的松了口氣。
要是他繼續看著,我很難做出符合心理預期的決定。
「去你那里吧。」
我踮著腳尖,湊近顧之昭耳畔,聲音輕到仿佛蚊子叫。
後面決定誰來刷卡結賬的對峙中,原紹青又敗下陣來,索­性­冷著一張臉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我隨同顧之昭上車,來接我的仍是那輛鐵灰藍的阿斯頓馬丁。
即使繁華熱鬧如新商圈,停靠長街自成一道驕矜昂貴的罕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