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語中的不屑如有實質,開水燒沸一般潑灑在陳西宴的面上。
他下意識松開我後退了一步。
白皙脖頸上陳橫的青­色­血管突突跳動著,與之呼應的漆黑眼底風暴持續卷積
他神­色­晦暗不明,定定看了我一會兒,正准備說話。
電梯口到站燈倏忽亮起。
「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幾月未見楊善終,替人打工時的馴順和緩,如雨後晴空不見­阴­雨的蹤跡,清俊流麗的五官不改,與紀隨流叄分相似,氣質截然相反。
是久鈍的刀刃經受名與利的打磨,錚然出鞘間鋒芒不見刀光血影。
他沉靜的目光掃向我和陳西宴,最終緩緩停留在脖頸以上。
不似待價而沽般的打量,卻使我芒刺在背。
「祁小姐,接您的車在樓下,是現在下去,還是,等處理完私事?」
今時今日楊善終已身居高位,稱呼我所使用的敬語聽來與往日的恭謹不同。
其中蘊含的微妙嘲訐赤­祼­放大,以至於入耳格外譏諷。
我無心與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不知怎么心中想的卻是旁的事情:「沒有我的知會,保安怎么會同意你們的車直接開進青瀾邸?」
「祁小姐在外受苦幾個月是不是忘記了,旁人不能的事情,對於祁家來說沒有什么不能的。」
半闔的薄粉­唇­瓣噙出一抹從容的笑。
他姓楊、姓紀,獨獨不信祁。
明明認祖歸宗,怎么還一副唯祁歲知馬首是瞻的樣子?
「紀家知道你這么喜歡當祁歲知的狗嗎?」
陳西宴以一種傲慢無禮的方式問出了纏繞在我心底的困惑。
楊善終如畫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突兀­阴­霾,下一秒被他謹慎的掩蓋過去,情緒恢復清湛得體:「知恩圖報是做人的基本禮貌罷了,不過像陳總這種時刻惦記著報復自己親生父親的人,想來也不會懂。」
「楊善終……哦不,紀善終,你不也是一樣的人?別在那里五十步笑百步。」
陳西宴除了面對我暴躁易怒以外,對著其他人倒是耐磨耐壓。無動於衷地挑起眉峰,粘稠的惡意在楊善終的姓氏上轉了一個來回。
「我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姓氏,那就是楊,希望陳總不要記錯。」
楊善終瞳孔驟縮,面­色­森沉與他對視,滑到我腳邊的行李箱時又動了動嘴­唇­,「祁小姐,敘完舊了嗎?司機還在下面等著,天­色­太晚開山路不方便。」
終於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