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堪造就,也知曉惡犬背叛主人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道理。
如今,這只惡犬已經有了討價還價的能力。
楊善終滿心滿眼的爭權奪利,我絲毫提不起興趣。
或者,與其說提不起興趣,倒不如清醒地承認,祁歲知苦心孤詣的浸­淫­其中二十年,他在商場和謀算人心上的能力我拍馬難追。
更何況,祁家重男輕女的惡劣習氣不改,就算我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會得到來自家族和股東的認可。
我沒有太大的志向,自然不願付出過高的代價。
在手指撫摸花瓣的動作,進行到第二十下的時候,我揪下了連接花托底部,邊緣略顯枯敗頹黃的一瓣,隨手將其扔進無物造訪過的垃圾桶里:「我可以順帶幫你完成一些小事,至於多的,你也別痴心妄想。」
「小事就夠了,再明顯的,紀隨流又不是傻子。」
平日里,楊善終與我對話,每一句每一個字眼都經過深思熟慮,慎之又慎不落下一絲話柄,幾乎罕有如此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速度。
我突然意識到,或許他早就猜到了我會這樣回復,答應他,又未盡全然。
「你從認識我開始,一路算計我到現在,膽子真的很大。」
說不清我的內心對此持何種態度,是遭人利用的厭惡,是篤定佐證的冷淡。
甚至照不進光的角落里,還有一絲晦暗細微的羨慕。
羨慕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途,我卻只能被動步步向前追逐祁歲知的背影。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你還想過下去?」
楊善終直面我的嘲諷,手腕處的黑曜石白金袖口閃動著與他容顏一般坦然到近乎無恥的光亮,「你現在雖然還是祁家的大小姐,但你的心依然跟以前一樣無所顧忌、充滿底氣嗎?」
洞徹人心的言辭,不需要犀利,卻同樣有著擊中痛點的威力。
他的眸­色­清亮鎮定,像倒映萬物的靜謐湖泊,吞沒我全部的莽撞惶恐。
­唇­瓣張了又合,我吞咽下無數口­干­澀的唾液,始終沒有恢復反­唇­相譏的本領,只手指掐住純木辦公桌的圓鈍桌角,倔強綳直站立的弧度:「沒什么事,可以走了,紀隨流看你對我迫不及待的樣子,說不定要懷疑。」
楊善終無謂頷首,轉身打算離去。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掌管整片套間出入口的厚重大門,帶起手掌自外向內推開的倏忽風聲。
漸進的足音與地毯相觸不消二十秒,我的耳畔已經響起紀隨流略帶疑惑的嗓音:「你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