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拽著王叄郎走出半個東市,王敏挺高的個子,跟在她身後像只小鵪鶉似的,引得無數路人側目。
「公主,我是不是聽了什么不該聽的?」
二人行至一家茶鋪拐角,見人少了,王敏終於問出口。
李琮換了一張­阴­沉的面孔,威脅道:
「是,所以本殿要殺人滅口。」
王敏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順著她的話問:
「那公主想怎么殺我滅口呢?」
李琮從袖中掏出一枚染滿銅綠的箭簇,這枚箭簇有些年頭了,別說是殺人,撓癢癢都嫌不夠用。
「公主想拿這小玩意殺我?」
王敏只通詩書,不懂武藝,可他也不是傻瓜,斷不會被一枚生了銹的肩頭嚇到。
「叄郎沒上過戰場,瞧不出它的威力。」
王敏做出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叄郎,你知道戰場上的士兵大多是怎么死的嗎?」
王敏搖頭。
「我頭一次打仗的時候也不清楚,還以為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人就死了。」
「難道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
術業有專攻。
李琮很少有耐心跟人解釋這些事,看在喜兒與琅琊王氏的面子上,她願意多給王敏說幾句。
「那些兵只是受了傷,傷不至死,是放到後方慢慢熬著熬死的。」
「熬死的?」
李琮用指尖搓著箭簇上的銅銹,細碎的渣子從她指甲簌簌掉落。
「本殿猜,叄郎必定沒有見過那么多死人。」
王敏愣住了。
他以為李琮在傷心,想要安慰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看人死得太多了,就去問軍醫是怎么回事,軍醫見我年幼,語焉不詳,誆騙於我。」
「於是,我喬裝改扮去城里找了一位醫娘子,她告訴我病人是被這些銅銹害死的。」
「我將那位娘子帶回軍中,當著她的面殺了之前的軍醫,將她一手提拔成我的副將。」
這就是她與劉嬋娟相識的經過。
王敏看李琮好像是玩兒真的,他輕輕用手推了推李琮抵在他頸間的箭簇,小心說道:
「公主,我打小就聾了半只耳朵,您與太子說了什么,我是一句都沒聽清啊。」
李琮將箭簇逼近一分,眼中泛起殺意。
「本殿不信。」
王敏已經開始想象他的傷口上布滿銅綠,害得他最後高燒慘死的畫面,李琮卻反手回箭簇,包了一層紗巾,穩妥地遞到王敏手中。
「好了,本殿不與叄郎鬧了。這箭簇,你下吧。」
王敏顫顫巍巍地接過。
「公主不殺我了?」
「誰說要殺你了?」
「那您說什么屍體,什么銅綠,是什么意思嘛!」
李琮拍了拍王敏的嘴巴,她浪盪慣了,摸摸男人的臉在她看來就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兒。王敏卻急得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跟被她玷污了似的。
「本殿不吃撒嬌賣痴這一套。」
「誰跟公主撒嬌了?」
王敏摩挲著紗巾包裹著的箭簇,他聽說昭陽公主的箭法很好,可惜從沒見過她挽弓­射­箭的英姿。
「這是從本殿體內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