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太傅,本殿教你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
「婚姻與愛情無關。」
她與竺法成之間是最典型的利益交換,她可以從龜茲國王子的身份上獲得諸多利益,而竺法成可以從昭陽公主的身上獲得……
誒?
誒誒誒?
李琮發現她好像忘了一件事。
竺法成,能從她身上得到什么來著?
除了昭陽公主的駙馬這個身份和回西域老家看老鄉的旅游機會外,她好像也給不了竺法成什么。
好吧,不光是利益交換,還有威逼利誘。
「這是什么歪理?」
歸雲書冷靜下來,渾然不見方才的發瘋樣子,反而露出恬淡的笑意。
梔子花般美好。
「阿琮誰都愛,只不愛駙馬?」
歸雲書同竺法成的生活無甚交集,想來也就見過兩面,一次是宮中元日法會,一次是大興善寺辦盂蘭盆節。
至於龜茲國王子的身份,歸雲書是怎么看也看不出來。那么,昭陽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呢?坊間猜測,是李琮與竺法成因安樂公主一事有了交集,兩情相悅,私定終身。
這套說辭歸雲書一個字也不信。
是因為他自信李琮對他的偏愛,還是有更深層的無法言明的原因?這可就不好說了。
「太傅,本殿再教你一個道理。」
歸雲書的情緒愈發放松,這間小小的亭台成了世間最後的庇護所,在這里他不用考慮年少時的血海深仇,也不會因為愛人的不忠而感到痛苦與迷茫。
「洗耳恭聽。」
李琮鳳眼微睜,薄薄的眼皮遮掩住了磅礴的殺意與憤恨。
「丈夫不是用來愛的。」她頓了一下,說:「情人才是用來愛的。」
所有的政治家都­精­於表演藝術,而李琮具備政治家的基本素質,所以,她的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想殺他,沒錯。
可是,李琮為什么沒有動手呢?
「那我是否有幸來做公主殿下的情人?」
李琮再度閉上雙目,歸太傅清越的聲音越聽越遠,似隔雲端之遙。在李琮看不到的地方,歸雲書漆黑的眼眸中同樣泄露出一絲無人察覺的殺意。
那股殺意與李琮眼中的如出一轍,是將多年仇恨的烈火冰封,從重重冰雪中迸裂而出的復仇的火焰。
「雲書,你一直是我的情人呀。」
按照李琮的理論,這句話的意思等同於「雲書,我是一直愛你的呀」。
等她睜開了眼,歸雲書的眼神恢復平靜,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而李琮換了一副深情的面孔,款款道:
「雲書,我不想負你。可你要知道,誰都能當我的駙馬,只有你不可以。你是我的先生,是我的授業恩師。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與你成親,是大逆不道。」
「我,昭陽公主,戎馬一生,毀譽參半。我是不怕人罵的,可我怕那些人罵你。你是天下清流之首,是讀書明禮的夫子,和我攪在一處對你不是好事。」
「雲書,我曉得你介意我與法成之間締結的昏因關系,但我向你保證,我只是找他來擋住父皇的口,法成他心地善良,願意幫我的忙,日後和離也痛快。」
「至於你、我之間,與從前不會有任何不同。你,你不要多想。」
昭陽公主說得著實情真意切,連曾經鐵石心腸的鐵郎君也為之動容。歸雲書撫著李琮的背,神情軟得不可思議。他點點頭,表明了他的妥協,也默認願意當李琮的地下情人。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剛說完那么多情話的李琮神情絲毫未改,眼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