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
再一次地,李琮這樣稱呼闍梨攀。
樓蘭王子表面上已經習慣昭陽公主對他的親呢,可他如枯木般的內心仍泛起陣陣漣漪。
在這個幻境里,她是從古至今唯一一個會叫他蔓蔓的人。
「阿琮,怎么了?」
闍梨攀侍弄著梅瓶中的桃花枝,一手拿著金剪刀,一手拿著凈瓶,為盛放桃花枝的梅瓶里添水。
李琮從不問他的桃花是哪里來的,她只關心她想關心的事。
「蔓蔓,我總覺得我忘了什么事。」
闍梨攀身形一僵,他有點兒緊張,聲音卻很鎮定。
「我才是你唯一的皇夫。」
他輕蔑地往李琮看不到的地方瞥了一眼,那里有一雙碧藍的眼睛,固執地、擔憂地、不肯放棄地望著夢魘之中的李琮。
「你說過的,你只有我一個,不會再有別人了。」
他是天生的妖邪,善妒的惡鬼,不會容忍自己的愛人有其他的情人。
即便,這只是一個幻境而已。
李琮輕輕吻在他的嘴角,安撫道:「蔓蔓想到哪里去了?我既答應過你,就不會再找別人。」
闍梨攀得意地笑著,心平氣和地問:「那阿琮是在想什么呢?」
李琮拿過闍梨王子手中的凈瓶,食指沾了一點清水,寫下一個「昭」字。
「昭?阿琮,你是不是還在想從前當公主時候的事?」
闍梨攀取笑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阿琮現在可是皇帝呢!」
李琮盯著「昭」字一動不動,因此,她未曾看到闍梨攀眼里一閃而過的心虛。
「不,不是我的封號……」
是一個不該忘記的人。
是一個她心心念念的人。
是一個她一刻不看著,就放不下心的人。
可是,這個人是誰呢?
她好像忘記了。
李琮的案頭依舊放著一本《六韜》,盡管回到了長安,可她卻沒有回過公主府,帶著的還是那本手寫的兵書。
哎呀,總不能叫蔓蔓瞧見她有那么多面首。
李琮摸著闍梨攀的眼皮,心里有些酸澀。
她問:「蔓蔓,你的眼睛一直是翠­色­的嗎?」
闍梨攀的心沉了下去,可他還是溫柔地答:「是。」
似乎還嫌不夠,他又補了一句:「你和我的女兒也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呢。」
李琮寫下的那個「昭」字慢慢消失了,她愣了一下,呢喃道:「可我總記得蔓蔓的眼睛好像是藍­色­的。」
闍梨攀的笑容有了一絲裂痕,此刻,他突然開始怨恨李琮的記憶里那個向來對她溫柔似水的男人。
怎么偏偏就選了他來模仿呢?他的本­性­才不是這樣。
他根本做不到大方地讓李琮養男寵,玩情人。
如果是他的話,那他會纏她纏到死,別說叫她坐享齊人之福,只要多看一眼其他男人,他都會發狂。
當然,這般瘋癲是對他自己的。
他並不想在李琮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
「阿琮,你記錯了。」
李琮從枝頭挼了一朵桃花下來,鮮艷的花瓣在她手指之間碾碎,榨出香甜的汁液。
不知道為什么,闍梨攀總有種這個動作很­色­情的感覺,連帶著他的身體漸漸發熱。
「你開的花總是很好。」她誇贊道。
假如闍梨攀有尾巴的話,這時候他的尾巴肯定會搖起來。
「那當然了!」
李琮回頭看了眼冒著傻氣的樓蘭王子,心中不禁滿是愛憐之情。她牽了牽闍梨攀的手,問他:「蔓蔓,想不想回樓蘭?」